如今这个季节, 只有天照山在下雪。 叶琬裹紧自己的小棉袄, 将披风也穿上,再次跟着小少爷来到天照山。 他一开始不大愿意带她去,但叶琬再三要求,他才不得不同意让她待上片刻, 不过晚上必须回去。 叶琬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保证自己只是取点雪水,不会遇到危险。 两人从御灵马车上下来, 谢凌帮她把身上的披风系好。 叶琬的披风带了些粉色,柔白的绒毛裹着她的脖子,这几日虽然被谢凌照顾的很好, 但脸上还是没有多少肉, 温婉中带着点清清冷冷的感觉。 她看着眼前的景色,不自觉想起三年前经历的一切。 那个凭空多出来的一剑,到现在还让她无法理解。 她被谢凌紧紧牵着,一步也不让她离开。 “不要去人多的地方, 那片林子里的雪应该可以。”叶琬觉得人多的地方定是走来走去的, 那儿的雪也不太干净。 林子里就很好, 青翠的松树高高耸立, 与白雪融合在一起。 叶琬提着裙摆,抱着小陶罐, 准备往林子里走。 她刚转身, 手臂就被人拽住,接着脚下一空, 被谢凌拦腰抱了起来。 小少爷的怀抱踏实可靠, 他对叶琬道:“雪太深了, 我抱你过去。” 与他相处的这些日子, 叶琬已经习惯他的搂搂抱抱,非常自然地圈住他的脖子。 “谢小公子,你人真好。” “叫我什么?”他眉睫微垂,不太满意。 “谢小公子啊。”叶琬故意这么说,他果然不喜欢这个称呼。 对于不喜欢的东西,小少爷拒绝的很干脆,从来不拖泥带水将麻烦留在身边,所以,若他说喜欢,那定然是真的喜欢。 “我不喜欢,换一个。” 叶琬道:“那叫什么…小少爷?” 谢凌皱眉:“什么小少爷?” “没什么,没什么。” 要是知道自己天天在心里吐槽他,估计有她好受的。 谢凌走了几步,依然没听到想听的答案,便低头吻了她一下,冰凉的唇落在叶琬脸颊上,她干脆将脸埋进谢凌胸膛中。 少女闷闷的声音从胸膛里传至耳边。 “不给你亲。” “……” 谢凌手一颤,虽然是拒绝的话,却撩拨地他怒意陡升。 叶琬吃痛一声,被抵在粗糙的树干上。少年的身体迅速压下来,暴戾地吻住了她。 身后的大雪越飘越远,时间仿佛回到了十三年前。 * 深夜的天照山只点了一盏灯,昏黄的灯火照在铺满大雪的台阶上。 男人靠着墙,无力地望着远处的黑暗。 积雪将他衣摆掩埋,男人恍若不知,眼中没有半点神采。 他拿着一件稚童的小袄,不停抚摸小袄上绣着的两个字。 谢宣。 男人的手逐渐颤抖,眼泪再次流下来,堂堂仙门宗主,就这么在雪地里失声痛哭。 不知过了多久,一盏小小的灯笼,晃晃悠悠地来到他面前。 满身是伤的护卫将身后背着的男孩放下来,改为抱在怀里。 “谢宗主。” 护卫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求你收留这个孩子。” 他怀里的男孩只有五六岁,睫毛长长的,十分精致秀气,只是脸色不太好,身上也有青青紫紫的伤痕。 男孩闭着眼睛,睡得很沉。 他未从失去爱子的悲痛中走出来,如今又突然看见这副场景。 这孩子与他的宣儿一般大的年纪,想必吃了不少苦,瘦得只剩一点骨头。 “这是?” “谢宗主,您应该知道我是谁。” 男人穿的衣裳是东宫之物,可上个月,东宫太子与太子妃,才刚在城外遇害惨死。 太子太师,以及大盛皇室的皇太孙,双双不知所踪。 护卫道:“我在民间找了许久,终于在一间破庙里找到他。” 当时下着大雨,破庙里阴冷潮湿,他一眼就看见了躲在角落里的那道身影。 小小的一个,孤单寂寥,连身上的衣裳都变得破破烂烂,脚上没有鞋子,在大雨天被冻得浑身颤抖。 一看见宫里的衣裳,男孩便吓地惊慌失措。 他一句话都不说,只睁着眼睛,死死盯着他腰间的佩刀。 不管护卫问什么,男孩都不回答。 从身上的伤痕来看,流落在外这些日子,定是吃了不少苦。 无奈之下,他只好强行将他带走,准备送去远一点的地方。 谁知头天夜里,他就发现这孩子身中蛊毒,险些死在客栈里。 为了能让他活下来,只好找到仙门谢氏,想让谢家收留他。 从护卫怀里抱过孩子,男人抑制不住地哽咽起来。 一定是上天的安排,让他失去宣儿后,又遇见了这个孩子。 “阁下有所不知,我前几日痛失爱子,如今能遇见他,是上苍可怜我,我定会好好对待他,将这个孩子视如已出。” 回到谢府,他妥帖地给这孩子洗了澡,又喂他吃了东西。 虽然他一句话都不说,但见到他的眼睛,没有人不发自内心地喜欢。 等他睡着后,谢夫人守在床边。 那护卫将孩子交给他时,希望他能用谢宣的身份活下去。 可谢府里,没有人觉得应该这么做。 他就是他,不是任何人的影子。 “叫他阿凌吧。”谢夫人激动地抹着眼泪。 就叫谢凌。 是她的孩子,是谢家重新活过来的希望。 在他们身后,一个少年目睹了这一切。 “谢凌……”他喃喃道。 从今以后,他又有弟弟了。 走到男孩身边,握着他小小的手,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不知怎么回事,谢昭第一眼,就很喜欢这个孩子。 他能来到他们身边,能做他的弟弟,应该是自己这辈子,遇见过的最幸运的事。 * “谢凌。” “嗯。”少年紧紧抱着她。 身后大雪纷扬,林子里一片寂静,只有细细的碎雪,透过枝丫落下来,不过全落在了谢凌身上。 叶琬晕晕乎乎,几乎没了力气,浑身热的不行,靠在他怀里细细喘气。 “很累吗?”谢凌掰过她的下巴。 这不是废话吗,取雪只要三秒钟的功夫,可他们却在这林子里待了将近两个时辰。 叶琬气呼呼地抓起一把雪,塞进他的脖子里。 少年微微皱眉,手上又加重了力气。 “很冷。”他看着她,有些委屈地说。 “既然知道冷,那你还非要在这里……” 她咬着牙,已经说不下去,最终只能自己跟自己生气。 他从身后抱住她,将她带进了小屋中。 依然是那时候他带她来的地方。 叶琬坐在床上,将湿了的鞋袜脱下来,双足悬空放在炭盆边烤火。 谢凌坐在一边,盯着她的脚失了片刻神。 有了炭火加持,雪水融化地很快。 眼看天色也暗了下来,叶琬让谢凌到床边来。 她忽然有些好奇,想知道他的髓寒蛊是怎么来的。 这种蛊毒的蛊药很苦,并且要在很小的时候吃下去,每天都吃,三年后才会产生作用。 小少爷这么目中无人的性子,不可能傻傻地吃那么久的蛊药。 除非是他特别信任的人,将这种蛊药喂给他。 可既然是他信任的人,想必对他很好,怎么会对他做这种事呢。 叶琬看了很多次,已经知道怎么解他的腰封。 他带着淡淡的微笑,乖巧地让她脱自己的衣服。 当他的身体展露在她面前时,叶琬还是忍不住红了耳朵。 谢凌却很自然地说:“你又不是没看过。” 虽然看过,但小少爷的身材实在太好,既不干瘦也不魁梧,身上的肌肉线条十分流畅,看起来很有力,观赏性也不错。 而且……他的腰确实很好看。 雪水倒在叶琬手中,她的手指立即被润湿,指尖淌过的水流与他的肌肤相亲,一点点从肩头滑下来。 胸膛缓缓起伏,指尖一路游走到腰腹,雪水顺着她的手指,一点点流进他下面的衣裳里。 叶琬抬头,猛然在他眼中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可他却说:“继续……” 叶琬问:“冷吗?” 谢凌摇摇头:“不冷。” “……我很喜欢。” 她干脆避开他的视线,非常匆忙地将雪水抹在他身上。 “我问你一件事。”叶琬靠近一些:“你的髓寒蛊是怎么回事?知道是谁种的吗?” 他眼眸忽黯,半晌后,竟直接堵上了她的唇。 叶琬被这猝不及防的动作吓了一跳,手里的陶罐也全洒了出来,瞬间将他们的衣裳弄湿了一片。 在这不舒服的潮湿中,叶琬被他囚在怀里。 天旋地转,身上冰凉的雪水逐渐变得温热滚烫,像一把火,将天地间的一切都烧了个干净。 在他即将得手时,叶琬却死死拽着自己的衣裳不肯放手。 她今日一定要知道他的髓寒蛊是怎么回事,就算他有意逃避也没用。 叶琬哄他:“夫君。” 少年骤然怔住,愣愣地看着他。 “你叫我什么?” 很明显的,他看起来十分高兴。 “夫君。”叶琬抬头,吻了吻他的唇。“我叫你夫君,难道不对吗。” 谢凌双腿撑在她腰间,闻言整个人都压下来。 “对。” “我们既然是夫妻,就应该坦诚相待,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也得回答我的问题。” 她不想离开这个时候后,还不知道谢凌究竟是如何被种的蛊。 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将自己会离开的事先给他预告一下,免得他一点准备都没有,顺便再打听打听他的髓寒蛊。 要是知道怎么种的话,或许能有解蛊的方法。 少年眸光闪了闪,对她道:“好。” 叶琬刚准备问,他却说:“你先说。” “嗯?”她看向他。 谢凌道:“你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