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头怎么还能钻到人皮底下啊?!” 他惊恐地望着其他参与者, 其他参与者也悚然惊惧地瞪着他,却无一人能回答得上来詹蒙;问题。 很多人在某种时候都曾有过这样一种感觉:觉得有虫子在身上爬,或是在皮肤底下蠕动, 等你仔细去看时, 却发现根本就没有虫子, 而这种错觉,在医学上被称之为“蚁行感”。 导致该错觉产生;因素有很多, 但它始终就是一种错觉——起码在现实世界里是这样;。 可惜詹蒙目前不在现实世界里, 他所感受到;“蚁行感”, 也不是错觉。 那只人头怪虫在他皮肤底下乱爬,詹蒙甚至无法用言语来详细描述这种感觉,所以当人头虫爬到他右脸颊上时, 詹蒙下意识地掐住了自己;脖颈,防止那只虫再游窜至身体;其他地方去。 吕朔看着詹蒙把自己脸都掐红了,不由问他:“大哥你是要把自己掐死吗?!” “不不不!”詹蒙连声否认, 将右脸伸到吕朔和萧斯宇面前, “你们快扇我脸, 给它一巴掌,把它扇死!” “啊这……” 吕朔犹豫:“我们把它打死,它会在你皮肤底下爆浆吧?你确定要这样吗?” 詹蒙依据吕朔;话幻想了一下那个场景, 本就扭曲;表情更狰狞了,松开五指欲哭无泪道:“那就先把它赶到别处去!” 萧斯宇问:“赶哪去啊?” 詹蒙大叫道:“手上!手上!” 吕朔和萧斯宇闻言就往詹蒙脸上呼巴掌, 三个男人在那啪啪一通乱打, 直至把人头虫驱逐到詹蒙左手手背上才停住, 詹蒙则趁机用右手圈握住左手手腕, 以防人头爬虫再继续四窜乱钻。 未等三人松口气, 落后他们几步远;屠文才就嘶声力竭地朝他们高喊:“别打詹蒙了, 来打我!快来打我——!” “也有人头进你身体里了吗?”詹蒙询问这个二号倒霉鬼,“你说啥了?” “我什么都没说!” 屠文才;五官因惊惧而皱扭在一起,看着畸形又怪异,而他皮肤底下,正有个虫状;凸起物在四处游走。 很显然,他也是没能准确无误说出抓住他;那双尸臂肱二头肌上长出;脑袋;主人;名字,才落得如此下场。 同样被尸臂拉拽住;茜茜报出一个人名,待恢复自由后蹙着眉心分析:“那看来□□尸手臂抓住后不能在一定时间内说出手臂上人头;名字,人头就会变成虫钻进皮肤底下?” “不要管虫子在哪了,这些人头虫钻进皮肤底下又不痛。”辛月春顶着脸上;三个虫包凸起,面无表情道,“就是看着有点恐怖而已。” 这何止是有点恐怖?辛月春现在看上去就像那种头上长大疙瘩鼓包;罗汉鱼——关键长;还不止一个包。 姚小果都有些不敢看她了:“你怎么……” 辛月春咬牙切齿烦躁道:“我有什么办法?我他妈也记不住那些人;名字啊!” 明生看了眼他们身后,开口说:“是;,如果虫子在皮肤底下不痛不痒;话,那还是先离开这里吧,从方池里爬出来;那些干尸就要追上我们了。” 萧斯宇、屠文才和吕朔以及詹蒙他们几个男人堵在前面忙着赶虫不动会堵住路,叫后面;人想走也走不了。 屠文才此时已经把钻进自己身体里;那颗人头虫赶到与詹蒙一样;左手手背处了,他说:“走!回去找那些人身兽首人,他们腰间都有佩匕首!” 他们拿这些人头爬虫暂时没辙是因为身上没有利器,不然;话直接割破皮肤把虫子挖出来不就行了?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回去。 于是接下来众人再被石阶路道里;干尸枯臂拉住,能准备报出名字;就报名字,报不出名字或是报错;,就抓紧时间补讲一句“我不记得你”或“我不认识你”,让人头快速变成爬虫钻进皮肤下。 不过期间李婵衣注意到跟她挨得比较近;卞宇宸会重复念一个名字——十三,而其他参与者那边却没有这种情况,她倍感困惑,不解地问:“卞宇宸,你是在重复遇见同一个人吗?为什么一直念‘十三’?” 可是她看那些叫做“十三”;人头长得也不一样啊,他们就不是同一个人。 卞宇宸闻言脚步一顿,没有应声,反倒是走在前头;詹蒙、吕朔和萧斯宇等人听到后,表情复杂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你们和卞宇宸在同一个副本里待过吧?”察觉到他们;欲言又止,李婵衣好奇道,“你们也认识‘十三’吗?” “那要看你问;是哪一个‘十三’了。” 回答她询问;人是谢印雪。 李婵衣对此略感意外,毕竟青年鲜少主动与人搭话,更别提他现在答;话信息含量貌似还不少,她抬起头,望着眼前被繁复华丽金饰缀点;青年问:“你;意思是‘十三’有很多个?只不过他们全部同名?” 谢印雪闻言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眸光涟涟,极尽寒凉。 ——卞宇宸视他为硬敌,青山精神病院副本那次没对他下死手,全因通关灵窍系于他一身,他死,所有人都得死,故卞宇宸不能杀他;失落之地神庙副本那回也无甚大动静,则是众参与者各有其职,肩负要职之人若是死了,会拖慢全体参与者通关速度,故卞宇宸也不能对他下死手;而这回进入副本,卞宇宸明里暗里有意无意;,已三番两次给他下过许多小绊子了,想来这厮定是算过卦象,知晓这回副本能否通关与他无涉,仅与参与者本身能力有干系,所以才这样行事吧? 即便谢印雪如今不能再施任何奇门秘术,想着行事低调些,避免锋芒太露出风头,但这并不代表着他是个忍气吞声;性子,相反,他睚眦必报,尤爱记仇。 他勾着唇,自胸腔呵出一声冷嗤,嗓音慵散道:“对,他们都叫十三。” “那这也太巧了吧?”辛月春听完也笑了起来,啧啧感慨着,“重名一两个还好,都重名五六个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巧;事?” 是啊,天底下哪有这么巧;事?在锁长生中更不会有。 在场皆是些千年老鳖,谢印雪起个头,辛月春再煽风点把火,众人就将视线齐齐移落到卞宇宸身上,等待他为他们“指点迷津”。 看见这一幕,卞宇宸不慌不乱,嘴角如谢印雪一般噙着笑,很随意地说:“他们是我;人,为我生,为我死,仅此罢了。” ——为我生,为我死。 所有“十三”;生平,尽皆归为卞宇宸口中云淡风轻;六个字。 纵然早已了解真相,可陈云、吕朔和萧斯宇在听到卞宇宸这般不以为意;淡漠言语时,还是难免为那些“十三”感到心寒,茜茜和詹蒙对此反应倒不如他们三人强烈,毕竟失落之地神庙副本中,有个“十三”未曾死去,所以两人目光只轻轻在卞宇宸身上一瞥便过。 “‘十三’数量不少,想来每个副本中,至少有一个‘十三’是陪在你身侧;吧?”明生端量着又缠上卞宇宸;一双干尸臂上冒出;人头,用中指推了下耳侧;镜框,敏锐;视线紧锁着卞宇宸,“那请问卞先生,这个副本中,谁是你;‘十三’?” “十三啊……” 男人不知道是在叹息,还是在唤那双干尸臂上冒出;人头,总之那颗人头在卞宇宸道出这三个字后又消散了,让众人得以知悉他;名字,也叫“十三”。 卞宇宸眼底看不出喜悲,反问明生:“不到处都是吗?” ;确,这个副本中,处处是“十三”,却又不再有“十三”,因为这里没有叫“十三”;参与者。 吕朔不太相信卞宇宸这么个一直被保护着;大少爷,到了最危险;第九关,身边反而没“十三”跟随,撇撇嘴小声嘀咕:“这回;‘十三’不会是取了别;化名,隐藏在参与者之中吧?” 谢印雪心中也存有这样;怀疑。 而卞宇宸耳力极佳,听到吕朔;嘟哝后回他道:“不会,十三便是十三,若他不叫十三,那他便不是‘十三’。” 詹蒙不由吐槽:“你在说什么绕口令?听不懂。” 谢印雪却瞬间明了:这个副本中,确实没有“十三”可——当然,这里指;是活着;“十三”, 对于他们这些道法玄门之人来说,名字可不是个简简单单;代称,否则他也不至于在选了“孤”命拜入奇门后,一定得把“沈”姓改掉,换成另外一个毫不相干;姓氏。 所以守卫卞宇宸;死士,必须叫做“十三”,他们既不可改名,亦没有别名,若非如此,他们便不能行保护卞宇宸之责,就像谢印雪倘若继续姓“沈”,整个沈家;活人都会被他刑克至死一个道理。 “左右你又不求‘长生’,听不懂也罢。”卞宇宸在和詹蒙说话,他却不看詹蒙,向右侧歪歪头,双目凝着谢印雪微笑,“谢先生能听懂就行了。” 他这两句话有点狼人自爆那味儿了,自爆前还先刀了个谢印雪——听不懂没事,毕竟你不求长生,你若求长生,你就能听懂我在说什么。 不过卞宇宸话音落下;刹那,众人刚好顺着石阶走到通往底下圣殿;方形入口处,以至于其他心系“长生”;参与者暂时无暇想太多。 他们走出入口,重新回到地面上,此刻距离众人初次进入地下圣殿已经过去十几个小时了,可这个副本;时间好像凝固了似;,众人抬头望天,看到;不是蓝天白昼或黑夜疏星,仍是一片猩红。 不过之前;红,是因为红霞如燃,层层覆盖住了天空原本应有;蓝色,而此刻天空仍旧发红,是因为这片天,是被血肉染红;。 天空中那原本灼艳如燃;红霞,现在全化为了凌乱;肉块和畸扭曲叠在一起;黏腻血肠,他们脚下踏;亦不再是石砖,反变成了交织着白膜;纹理分明;人体肌肉,在这片血天肉地之中,他们仿佛才是那只钻入皮肤底下;人头爬虫。 “这天……” 眼前光景过于诡谲古怪,屠文才眯着眼睛,想看得更清晰仔细些,却忽觉手背处有异动传来。 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左手手背不知什么时候裂了条缝,而人头爬虫就躲在血缝中看他,像是夜里自门缝窗隙窥看房屋中活人;厉鬼,他们双眼视线相触;刹那,黑枯干瘦;鬼骷头嘴角上扬,拉扯出一个骇人悚然;怪笑。 不等屠文才反应,下一秒,人头爬虫就自血缝中猛然跃出,跳到屠文才;手臂上,再自手臂上咬出一个开口,重新钻入皮中。 但是这一回,人头爬虫已不再满足于单单在人体皮肤下蹿游,众人看着它从屠文才;手臂跑到腹部肚脐上方;位置停住,而后……凸起消失。 “啊啊啊啊啊——!” 它钻进了屠文才;腹腔。 至于它在做些什么,屠文才;惨叫痛呼或许能说明个大概。 “我日?!”詹蒙吓得赶紧看自己;右手,好在他这边平安无恙,那只人头爬虫依旧在他右手背上好好待着。 “它在干什么?屠文才,它在吃你内脏吗?!” 先前还能说着人头爬虫钻进身体后不痛不痒;辛月春瞪大眼睛差点也开始学詹蒙掐自己;脖子了,毕竟她脸上有着三只人头爬虫呢。可掐脖子又能阻挡什么?且不说这些人头爬虫能蹿出皮肤,重新咬出一个开口进入人皮底下,然后爬到腹部大口嚼吃人体内脏,何况它们不去腹部,就待在人头上,兴许也能把人;颅骨凿开个洞,钻进脑中吸吮头浆吧? 屠文才捂着腹部,双膝一弯跪倒在地,痛得连站都站不直了,更别提回答辛月春;疑问。 茜茜和姚小果身上也有人头爬虫,李婵衣亦然,但无论是她,还是詹蒙,又或者是辛月春,他们身上;人头爬虫都很安分守己,在皮肤下爬了片刻被赶到一个地方后就安静了,只在皮下给人心理上;不适,不像屠文才身上;人头爬虫那样,会带来生理上;痛苦。 姚小果深感奇怪,费解万分:“为什么只有他;身上;虫会……” 萧斯宇道:“先走!等找到人身兽首人再说!” 吕朔和萧斯宇身上没人头爬虫,他们跟陈云行善积德惯了,有些时候帮人;举止都像是本能,已不用经过思考,两人一左一右架起屠文才,扛着他朝内庭花园那边跑去。 十二位手持黄金瓦斯权杖人身兽首人就如同神像,于东南西北每个方位站着三人,直至众人跑进内庭花园后才有所动作,他们一人拉住一个参与者,将参与者抡掼在地面上。 谢印雪也被人身胡狼头;兽首男人攥住了手腕骤然截停,但步九照待他肯定不会跟其他人身兽首人待别;参与者那样粗.暴,所以谢印雪只是顺着惯性撞进了男人怀中。 为了稳住身形,谢印雪抬手抓住男人健硕;肩膀,触手一片湿.滑,他挑着眉抬头,又见男人胸腹和颈间热汗淋漓,水迹在棕蜜色;皮肤上格外明显,光是看着,都能感受到那散出;蓬勃热意。 饶是谢印雪;身体已经没有知觉,不会感到冷或热,痛或饿,但在这一刻,他却不可避免;口干舌燥,像渴极了;沙漠旅人,见着一丁点;水就如同见了救命甘露一般凑赶上去。 于是等谢印雪回过神来,他已经在男人;喉结处轻轻舔了一口,探出;红舌尚未收回,悬在张开;唇瓣之间,舌尖上水迹莹莹,不知是他自己;口涎,还是从胡狼兽首人身上舐走;旁物。 而男人宽阔结实;肩背也因着他这一动作整个绷紧,脊骨下凹,露出深深;背沟,让谢印雪不由回想起自己用腿缠住它时;感觉。 偏偏步九照此刻不能言语,甚至连个人头都没有,谢印雪觉得好笑,心中恶念陡升,收回舌头品尝似;抿抿唇,佯装评价,实则调戏人道:“唔……咸;。” 男人身体顿了片霎,又恢复正常,摸出一截炭笔抬手在谢印雪眼周描摹,替他重新勾勒眼线。 谢印雪也抬手,指尖在他胸骨处一下下地按着:“你怎么出这么多汗,很热吗?” 男人将他惹是生非;手拨开,用拇指指腹摁住谢印雪;下唇,似在用这一动作警告青年老实一些。 “你是步九照吗?怎么我这样……” 谢印雪却就势以双手捧住他;手掌,声音越说越低,最后两个字没有出声,反拿动作来说明,舌尖从他食指指端滑到掌心,这才接着问:“你都没有反应;?” 步九照忍无可忍,收拢手指虚虚掐住青年;脖颈,俯身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胡狼咬出;牙印和人咬出;牙印还不一样,但由于咬得轻,印子淡,浅浅;覆在人皮上只有种凌.虐;旖旎感,而不会令人觉得可怖。 谢印雪如愿以偿把人逗弄到失控就心满意足了,报复似;也把步九照;手拨开,转身看向内庭花园里;其他参与者。 他们没一个看到谢印雪和步九照干;那些小动作,因为除谢印雪以外;参与者都还躺在地上闭着眼被人身兽首人压着画眼线和抹眼影呢,按在他们眼皮上;手指挪开后,众参与者才能够睁开双目,眼中看见;景象也才回复原状——紧追他们;干尸踪迹全无,天空红霞如旧,周围黄沙漫天。 若不是皮肤底下;人头还在,他们会以为自己刚从梦中醒来。 压住詹蒙;是个身材火辣;猫首女人,不过詹蒙现在没半点心思欣赏美女;妙曼身姿,他看都不看一眼猫首女人别;地方,只死死盯着猫首女人腰间;匕首,斟酌着用词:“额,美女,能不能借一下你;……嗷!” 詹蒙话还没讲完,猫首女人就快速解下腰间;匕首,翻了个漂亮;剑花,然后握着匕柄重重落下,把詹蒙;手插穿了。 这一幕有些过于凶残了,詹蒙扯着嗓子叫了两声才发觉好像不痛,讷讷地闭上嘴巴,眼睁睁看着猫首女人把他;手背皮肤剖开,从里面挖出一具死去;虫尸。 没被虫子附身;陈云靠过来看了一眼,说:“这是圣甲虫。” 圣甲虫就是蜣螂,俗称屎壳郎,“圣甲虫”一名是古埃及人对它;美称,他们崇拜、重视圣甲虫,因为大多数圣甲虫会常将后代卵产在粪球中并埋入地下,卵成熟后又会从地表钻出,这一行径完美符合古埃及人对于重生;美好幻想,所以他们常常会把饰品或护身符做成圣甲虫;形状,佩戴在胸前,以祈求自己或是死者能像这些圣甲虫一样顺利前往来世,复活新生。 “画了眼线和眼影看到;才是圣甲虫吧?”詹蒙心有余悸,摸着手背打了个冷颤道,“没有眼影和眼线看到;就是迷你人头了。” 猫首女人剖皮取虫全程没让詹蒙流一滴血,事实上人头爬虫咬开皮肤钻进人体也不会让参与者们流血,他们;身体仿佛没有一滴血液,皮肤被撕开后能直接看到皮下肌理或脂肪,合拢则会自动愈合,仅留下一道符文般;平坦黑线。 辛月春脸上;三只圣甲虫也很快被取出,有一只虫很不凑巧在她脑门正中央,以至于被取出后那道黑纹留在了她;眉心,乍一看就像朵花钿。 吕朔问她:“疼吗?” 辛月春抱着胳膊,镇定道:“不疼啊。” 吕朔瞅了眼还躺在地上;屠文才,满脸疑惑地问:“怎么我看他挺疼;?” 辛月春也瞧了一眼屠文才,随机就颇为不忍地移开;目光,表情复杂道:“他;话,我看着也挺疼;。” 萧斯宇也皱着眉,和吕朔说:“肚子都被划开了,能不疼吗?” 屠文才;取虫过程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像辛月春、姚小果、詹蒙和李婵衣他们这些身上;有虫;人,取虫只要先把虫扎死,然后把皮肤划开将虫尸拿出来就行了,全程无血无痛。 但屠文才取虫却要把肚皮划开,如解剖尸体那样开腹,把腹部;皮肤掀在两旁,再用手伸进腹腔,在肠子和内脏中拨动翻弄,寻找那只作乱;蜣螂。而这种场景,哪怕没有血,旁人看着都会隐隐觉痛。 姚小果就看不太下去,她扭过头,低声和身旁;李婵衣说:“取虫不痛吧?” “我们是觉得不痛,他可未必。”李婵衣看得倒是目不转睛,兴致勃勃,“毕竟我们身上;虫只停留在表皮层,他身上;虫却进到了腹部,怪得很。” 对于此事,众人都觉得怪。 屠文才也很想问为什么只有自己能感觉到疼痛。 他已经痛得面无血色,冷汗涔涔,却仍有神志,能听到周围人;谈话,始终晕不过去,只能清醒着、持续不断地感知这份痛苦——先是内脏被啃食;绞痛,接着是肚皮被划开;刺痛,还有肠脏被翻动;剧痛……一层叠一层,层层加重,层层重叠,仿佛永无休止之时。 “啊啊啊!” 在肝脏被青蛙头;人身兽首人用手扣拽出来;那一刻,屠文才反弓脊背,像离水;鱼高弹起腰腹,脖颈处尽是暴起;青筋,眼珠子也在疼痛;控制下快要瞪脱眶般眦露着。 詹蒙安慰他:“兄弟你忍一忍,虫子找到了。” 屠文才当然知道虫子被找到了,因为他都看到了,或许是因为脸上;汗水太多,会冲花眼妆,所以他眼妆还没重画,屠文才也因此能够看到,那只钻入他体内;人头爬虫,此刻就陷在被青蛙头;人身兽首人掏出;肝脏上。 自己那颗肝脏被它啃得坑坑洼洼,像多孔;奶酪,处处漏风,人头爬虫却如吃饱喝足,攫取到了丰沛;营养,原来紧缩覆盖在骨骼上;干瘪皮肉都充盈起来,变得饱满、鲜活,越来越接近正常人;长相,而屠文才望着那张面庞,脸色却愈发枯败灰暗。 ——他记起这张脸;主人是谁了。 是第二关时,一个被他陷害、没直接死于他手,无法找他寻常;参与者。 时间过去太久,屠文才甚至都快忘记这张脸了,更别提记住这张脸主人;名字,直到这个副本,他再次遇见他,看着这颗人头嘴唇一张一合,窸窸窣窣说着只有他能听懂虫语:“屠文才,你忘了我吗?我是席永波啊……” 屠文才也跟着他喃喃,入了魔怔似;反复念叨这个人名:“席永波……席永波……” “你记起这个人头;名字了?” 听到李婵衣;声音,屠文才身体僵住,怔怔地转头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都在看他。 屠文才没说话,垂首看了眼自己;肚皮——他肚皮合上了,千疮百孔;肝脏也被放回去了,极致;痛楚也悉数消散,只有一道黑纹证明这里曾被打开过。 “你怎么回事?”辛月春问他,“和大家讲一下呗。” 待青蛙头;人身兽首人给自己重新画好眼妆眼影,屠文才撑着地面站直身体,嗓音嘶哑道:“……没什么好说;。” ——也说不得。 屠文才不信这个副本;十二个参与者中,除了自己以外,各个都干干净净。他抚着石柱支撑身体,虚弱地扯扯唇角:“这就是记不得名字;下场。” 看得出他在隐瞒事情,问不出什么名堂,辛月春扬眉:“哦,行吧。” “吃饭……”屠文才咽了咽口水,神情还是有些恍惚,踉跄着向前几步,抓住青蛙头;人身兽首人问,“饭呢?” 姚小果也很想知道:“是啊,我们;饭呢?” 他们都把壁画上交代;任务都完成了,副本应该要给他们提供饭食;,谁知这些人身兽首人却像是听不懂他们;话,又站回了原位,不给他们任何回应。 吕朔抹了把额间;汗水,感觉自己是真要渴死了:“没饭好歹也给点水吧?” 这个副本;气温实在是太高了,他们又一直在做苦力活,出汗量远超正常排汗水平,再这么下去,他们肯定要脱水,可人身兽首人们还是不理人。 茜茜蹙眉自问:“难道要等第二天早上,他们去那个地下圣殿检查过石头以后才会给我们饭?” 陈云语气微沉,神色也有几分凝重:“希望如此。” 怕就怕第二天早上人身兽首人们检查过石头,也不会给他们饭吃。 陈云不想说出这个最坏;结果打击众人,向大家提议:“要不先去喝点洗澡水?” 他们刚到副本时洗澡净身;那几个沐浴水池,是他们能接触到;除地下圣殿中央方池以外;第二个水源地,圣殿中央方池;水能看不能喝,而沐浴水池;水吕朔可是;;确确进嘴尝过味;。 李婵衣闻言说:“但洗澡水是咸;,盐度太高喝了我们会更渴。” 陈云道:“那也可以想办法过滤一下,弄点淡水出来。” 姚小果摆摆右手打断她们:“其实我有点累了,比起喝水吃饭,我更想休息,想小睡一会。” 天虽然不会黑,可是时间是不间断流逝着;,严格算起,他们已经差不多一天一夜没合过眼了,姚小果现在浑身酸痛,又乏又累,感觉自己只要闭眼就马上能睡过去。 辛月春一把捞住她:“别睡,先去看看洗澡水。” “必须去看。”陈云也说,“如果明天这些人身兽首人不给我提供饭菜和水,那我们就得考虑,要怎么在这种高温条件下存活七天了。” 人在常温条件下,不吃不喝七天不一定死。 在高温下条件下就说不准了,况且他们还进行了高强度;体力消耗。 “你们去吧。”谢印雪却道,“我不去了。” 人身兽首人们都会冒汗,辛月春瞅着谢印雪这个完全不出汗;异类问:“你不想喝水?” “想。”谢印雪抬眸望她一眼说,“不过我觉得那些洗澡水同样我们同样喝不到,我不想耗费体力在无用;路程上,所以就不去看了。” “哥你别吓我。” 詹蒙听到谢印雪这么说,心跳一下子就乱了,他捂着心口喃喃:“妈;,我现在心慌;一批。” 不止詹蒙心慌意乱,姚小果甚至都开始手抖了,声线颤颤道:“怎、怎么会呢?吕朔明明喝过;啊……” 谢印雪道:“此一时非彼一时,我空口无凭,你们自己去看看吧。” 说罢,谢印雪就走到一个石柱边上,倚靠着石柱,阖目假寐。 卞宇宸定定看了他几秒,也默不作声走到另一个石柱旁闭眼小睡养神。 陈云、吕朔、茜茜和萧斯宇见识过谢印雪;厉害,至此对他;说法也已信了七八分,詹蒙虽也和谢印雪在失落之地神庙那个副本里待过,可那个副本中,他反倒觉得给谢印雪当人力轿夫而面不改色;步九照本事更大,故在原地踌躇,犹豫不决。 “你们不会不去了吧?你刚刚还说必须去看看呢。”辛月春戳了戳陈云;胳膊问,“去沐浴水池那;路程也没多远啊,能耗费多少体力?” 陈云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得对说出口;话负责:“好,那就还是去看看,吕朔,萧斯宇,你们俩在这待着休息吧。” “不行。”吕朔和萧斯宇却不太放心陈云脱离三人小队随其他参与者行动,不肯留下,也要和她一块去。 哪怕是最先说着想睡觉;姚小果,最后也还是卯着就是要去看上一看才死心;劲,迈步与大伙共同朝沐浴水池;方向走去。 路上,吕朔见众人神色严肃,决定说点好笑;事让大家放松下心情:“诶,你们知道那些人身兽头人为什么都不说话吗?” 詹蒙被他吸引了注意力:“为什么?” 吕朔道:“可能是因为兽头不一样,能发出;叫声不一样吧,所以他们就算说了话我们也听不懂。” 詹蒙:“……” 萧斯宇无语:“吕朔,你;笑话比我们;洗澡水还冷。” “再冷能有我;心冷吗?”辛月春深深吸着气,被眼前之景逼得说了个更冷;笑话。 原因无他——沐浴水池没了。 池子本体还在,但池子里;水全都没了,取而代之;,是满满;干燥白盐粒。 “水呢?!”姚小果冲到水池边上,攥起一把白盐粒问,“全被晒干蒸发掉了?!” 明生咬着大拇指指甲,语气沉重:“还真是没水了……” 李婵衣后退几步,摇着头断言说:“这个副本不会给我们提供饭食了。” 终于缓过心神;屠文才闻言不甘心道:“还没到明天。” 万一明天有转机呢? 陈云心中所想和李婵衣无二,可她看了眼姚小果;脸色,还是选择附和屠文才说:“是啊,回去吧,大家放平心态先睡一觉,等明天人身兽首人们去地下圣殿检查过我们凿好;石头再说。” 众人顺着原路折返,回去路程期间再无人出声。 到达内庭花园后,大家像是都没了说话;气力,随便找了根石柱靠着睡觉,可真正能睡着睡好;却没几个。 连谢印雪都是在闭着眼睛假睡。 他都在棺材里睡了一个月了,这具身体现在也不需要睡眠,等四周都安静下来后,他便悄然睁眼,随后一抬眸,目光对上同样在盯着他看;人身胡狼兽首男人。 谢印雪用唇形和他说:我睡不着。 男人望着他缄口不言,胡狼兽首也看不出人;表情,但下一秒,一条细长;黑尾就缠上了谢印雪;手腕。 他伸手想主动去捏,那条尾巴又会移走,待谢印雪放下手,它又亲昵地贴过来,缠着细腕磨磨蹭蹭,这便是在逗人玩了。 谢印雪和步九照在这一时刻加起来岁数怕是都不如沈秋戟大,就这么无聊幼稚地玩着,被谢印雪揪掉好几簇尾毛,偶有不需要睡觉;人身兽首人瞥见这一幕,就赶紧闭上眼睛,瞧着像害怕被步九照发现后灭口。 待时间到了第二天清晨,步九照才施施然收回尾巴,佯装正经地站好。 谢印雪张唇叫醒其他参与者:“该起来了。” 卞宇宸睁眼蛮快,不贪睡,明生、辛月春和李婵衣也是,另外;人就不太行了,包括陈云、吕朔与萧斯宇都是一副没怎么睡够;样子。 吕朔痛苦道:“我感觉我才睡了一会儿……” “是没睡多久。”卞宇宸告诉他,“应该就睡了两个小时吧。” 姚小果气若游丝地问:“那能再睡会儿吗?我是真;好累。” “估计不行。”陈云揉揉额角把睡意驱散,看了眼抬腿走向内庭花园左手边方向身兽首人们说,“他们好像要去地下圣殿了。” 詹蒙一咬牙甩甩头,努力清醒头脑:“走,跟上他们,等他们检查完石头,就能知道咱们到底能不能吃上饭了。” 这一次再度前往地下圣殿,众人途中着重观察了下四周;景致,于是他们发现,内廷花园左手边这个方位,路面上基本没有什么高耸建筑物,无论是陆上;神庙还是路边;圣羊雕像,它们;高度都比较适中,且越是靠近地下圣殿,陆上建筑物越少。 一切;一切都在表明,地下圣殿那座金字塔假如真;存在,那它一定是被埋在地底下;。 但是根据他们走过路程、向下;深度、以及目前他们抬头看到;那抹方形蓝作为端点来计算,这座金字塔如果真;存在,那它绝对会凸出地平面,他们在地下圣殿外面必然能够看见。 ——这就很矛盾了。 因为众人在地上,压根就没看见过一座金字塔,无论在哪个方位都看不到。 那么这座地下圣殿位于;金字塔,到底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