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深搬了一根凳子放在落地窗前, 抬起头对夏清清笑道:“这是小朋友的专属观光座位。”
夏清清有些无奈的捏了捏鼻心:“如果有一天俞叔叔下岗失业,不当总裁了,以考虑一下幼儿园应聘老师。”
他觉得自己完全被男人当成了幼儿园的小朋友, 还是需要拍着脑袋轻轻哄才会乖乖坐好的那种娇气包。
俞深挑挑眉,不仅反驳, 还应下了自己的新身份:“那么,俞老师会每天给夏清清小朋友的小子上,盖上一个小红花的。”
“好幼稚啊。”
“幼稚吗?”俞深笑了笑, “但我怎么听说,某位小朋友的家里, 还留着他小时候的小红花子?”
夏清清有上过幼儿园,一直初中之前, 是请的家教。
俞植被俞夫人带他家做客, 提起幼儿园有小红花这种东西,从来见过的小清清睁着圆溜溜的蓝眼睛,含着包眼泪,爬夏烬生的膝盖上。
他什么也不说, 只是用湿漉漉的眼神一直看着爸爸。
夏烬生熟练地拿手帕擦着宝贝嫩嫩的小脸, 轻轻哄他:“宝宝乖乖听话, daddy也给你盖小红花。”
蓝眼睛霎时睁得大, 水汪汪的眼珠透着光, 瞳孔上像印着花一样。
小宝贝趴在爸爸腿上,乖巧的轻轻重复, 奶奶的尾音蝴蝶一般往上飞:“fafa~”
早餐喝完一大杯牛奶, 找daddy要花花;
陪大哥练钢琴, 找daddy要花花;
给妈妈当模特穿小裙子,找daddy要花花;
一三餐有吃饱饱, 找daddy要花花;
坚持一周有生病,找daddy要花花;
完成家庭老师布置的作业,找daddy要花花;
被daddy咬了软乎乎的脸颊肉,加需要花花。
总之,小清清的子上,每天要被盖上二十几朵小红花。
这个习惯一直持续,直正常小孩子应该幼儿园毕业的年纪,才停止这样有点幼稚的奖励行为。
每天被缠着要小红花的时候不觉得,忽然某一天,夏烬生后知后觉发现他的小红花印章很久再使用过,才惊觉他的小宝贝已经好久有找自己盖过小红花了,个子也已经长高不能再趴在自己腿上。
但他还是很乖。
被主人遗忘的十几盖满小红花的小子,被夏烬生一一收好,和保密件一起锁在保险柜里,渐渐落满时间的尘埃。
连夏清清自己快忘了还有小红花这件事,他微微睁大了眼睛——
俞叔叔怎么会知道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先堆雪人吧?”
俞深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他把夏清清按在小凳子上,将暖气开最大,又找了一件小毛毯把人裹得严严实实,确保不能会受一点寒之后,才放心的推门出了。
但他自己倒是只披了一件大衣,里就一件黑色的打底毛衣,衬出衣服底下紧实流畅的肌肉线条。
夏清清坐在开足暖气的室内,光是隔着窗子这么看着,就觉得牙齿有些打颤,当事人却一点儿觉有似的,顶着寒风神色如常。
他有些羡慕的看着院子里身强体壮的男人,在这样天寒地冻的天气里,对方就像一把火似的,靠近就很温暖干燥。
俞深走落地窗前,隔着透明的玻璃敲了敲。
他的嘴唇在动,似乎在说些什么,但窗户隔音效果太好,夏清清一点也听不清。
他只能摇摇头,示意自己听不见。
男人顿了顿,应该是明了他的意思,但片刻后,又说了一句话。
俞深隔着一层玻璃,对另一头听不的夏清清说,小乖,我好喜欢你。
喜欢……
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他的心热烈跳动着,血液也时刻为夏清清而沸腾。
无论再冷的冬天,对俞深而言,只要有夏清清在,那他就永远拥有一个供休憩的避风港。
他看着那个人,能够觉的永远也只有快要突破胸膛的心跳,觉不一丁半点的寒冷。
俞深按了按胸,压下那股汹涌的爱意,转身将绣球树上干净的积雪扫下来,一趟趟运落地窗边,不一会儿就堆成了很大个雪球。
他看了俞植发在朋友圈的雪人照片,如果不是考虑参考模板是夏清清,当场就会毫不留情的留一句“丑死了”。
但偏偏参考模板是夏清清,俞深情人眼里出西施,破天荒的说了句“还算爱”。
俞植简直受宠若惊,要说夏清清是从小被家人宠大的话,那他就是从小被俞深骂大的,无论做什么,得的永远是否定,这还是第一次被肯定——
居然是因为自己做的雪人。
抱着莫名其妙的竞争念头,俞深顾不上吹得人脑门疼的偏北风,就戴了双普通的皮革手套,在雪地里待了半个多小时,才做好了第一个雪人。
他用蓝色的玻璃珠当做雪人的眼睛,又用积雪做了根雪的羊角,一左一右按在雪人脑袋上,还细致的在羊角下捏了只椭圆形的羊耳。
雪人的下半分圆圆滚滚,挺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小肚子。
俞深走远了一点,左看右看,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
他想了想,转过身征求夏清清的意见。
这是……我?
夏清清凭借着那颗蓝色的玻璃球,猜测俞深是以自己为蓝做的一个雪人,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给雪人安上羊角。
不过……还蛮爱的。
小羊雪人睁着呆呆的眼睛,好像被谁欺负了,包着汪眼泪,怜兮兮的抱着肚子坐在雪地上。
夏清清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而后指了指玄。
俞深立刻就明了,把挂在衣帽架上的小羊挎包拿来给雪人戴上。
夏清清眼睛一亮,瞳孔里倒映着一片纯雪色。
刚才只觉得爱,不觉得很像自己,戴上小羊挎包之后,简直一模一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拿出手机,正想拍张照片,刚点进相机,顶上就弹出来条微信消息。
夏清清起初当回事,但扫了一眼,看清楚发送人名字时,准备按下快门的手指却忽然顿住了。
是……夏烬生。
他整个人怔了怔。
俞深已经做好了和小羊雪人合影的准备,但等了很久,也迟迟等闪光灯亮起。
他透过玻璃窗,看向夏清清,发现少年有些怔然的拿着手机,半天有任动作。
俞深眼神一顿,凭借着野兽般的直觉,立刻便猜出了原委。
他知道这小家伙一时半会儿是顾不上自己了,低下头拍了拍雪人的脑袋,有些无奈的低笑道:“小朋友,爱你的人,远比你想象得多。”
男人用眼尾的余光扫了眼落地窗内的少年,在心里将余下的半句话补充完整:
所以,你不需要怀疑自己得的爱意。
一直做那个被全世界偏爱的小孩就好了。
夏清清愣了许久,才慢慢的回过神来,指尖有些发颤,点了次才从消息栏跳转微信的聊天界。
夏烬生发来的是张图片。
一张是雪地里的一大一小个雪人,大的那个脑门上着“daddy”,小的那个脑门上着“宝宝”。
歪歪扭扭的,有点丑,俞深做得爱,也就比俞植稍微好点儿。要不是特意标注,夏清清根就认不出来那是夏烬生和他。
还有一张是live图,结着薄茧的大掌接了一颗透明雪粒,在相机的闪光灯下泛着水晶一样的光芒。
看拍摄时间,和俞深发图片的时候差不多,是第一批发现京城下雪的人。
也就是说,虽然不是第一个发来消息的人,但实际上,夏烬生在初雪落下的那一刻,就已经想了要将那个画记录下来。
他在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想好了要分享的人。
只是夏烬生也不确定,夏清清收了那么多份浪漫,究竟还需不需要自己的那一份。
他担心自己分享出的不是惊喜,而是打扰。
在商场上翻云覆雨、玩弄权术的男人,在对自己心思细腻的儿子时,竟然也会当局者迷,自乱阵脚。
俞深发的那条信息,算是给夏烬生吃了颗定心丸。
清清心情似乎不错——
就算不喜欢,应当也不至于觉得会很烦吧?
夏烬生这么想着,了往的果决,翻来覆斟酌着应该配些什么字,但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删掉了对话框里打了一大段的字,只发了张图出。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以签几份件,看一份报告,或者是泡杯咖啡醒醒神。
他有很多事以做,也有很多事等着他做,夏氏军工的董事长,时时刻刻忙得每一分每一秒弥足珍贵。
但等待的那几分钟里,夏烬生什么也做不了。
任有夏清清的事,他有办一心二用。
手机一直有动静,夏烬生的眼神也渐渐沉了下。
果然还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男人表情黯淡了一瞬。
但下一秒,屏幕陡然亮起,锁屏的未读消息那一栏里,赫然出现了夏清清的名字。
夏烬生瞳孔微睁,明明是期待中的结果,但他却有第一时间迎接——
他深深地呼吸了几次,调整好情绪,才拿起手机查看。
夏清清也发语音或者是字,和夏烬生一样,只发了图片。
甚至他的加简洁,就只有一张。
是俞深堆的小羊雪人。
和他人简直一模一样。
蓝汪汪的玻璃眼睛在阳光下闪烁着清透的光亮,背着小羊挎包,顶着一对雪的小羊角,耳朵好像能动一样在扑扇着。
很爱。
小羊雪人和小羊一样,特别特别爱。
夏烬生整个人柔软了下来,眼神里盛满温柔,拖动着那张图片看了很久很久。
他点击保存,设置成聊天背景,朋友圈背景,屏保,桌——
总之一眼能够看的地方,变成了这张图片。
如果不是怕雪会融化,夏烬生真想亲亲这只软绵绵的小羊。
紧绷许久的眉心终于舒展,语气也轻松了不少,若有若无的含着笑意,发了一条语音。
夏清清点开听,夏烬生说明天就来接他回家。
他抬头看了眼历,农历冬月二十五,小寒。
离除夕还有三十三天。
他声音很轻,叹息似的呢喃道:“要过年了啊。”
夏清清出着神,被俞深敲窗户的声音拉了回来。
他抬头看过,小羊雪人的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多出来一个大的雪人。
俞深脱下大衣,披在大雪人身上。
原平平无奇的雪人,忽然就有了几分他的神韵。
隔着一层玻璃,夏清清是听不见的。
所以俞深对他说,京城的这个冬天,俞深雪人会一直陪在小羊雪人身边。
而这辈子,俞深会一直陪在夏清清身边。
他们会像雪人融化后交汇在一起的雪水那样,永远也不会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