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既然亲妹妹出嫁不知情, 家产被亲妹妹败光一事,自然也不知情,怕他一进去打击太大, 难以接受, 还是决定先拦下来。
温淮被他一唤转过头, 神色微愣。
谢劭上前委婉地劝道,“刚来, 不着急家?”
温淮一, 仰头望了一下马背上的一口木箱,“不怕三公子话,家妹喜欢吃炒蛤蜊, 出海我带了些新鲜的来,茶楼里有海水好存放。”
大远从福州来,就拖了么一箱子的蛤蜊,可而知, 是有多宠爱那小娘子。
笃定他承受不了, 谢劭出道,“令妹二娘子在我府上。”
自己的兄长, 还是由她自己说吧。
温三露诧异, 也只是一瞬,便白了,缟仙定是去谢家看望大妹妹了,倒不着急,“谢三公子要是去,替我捎个口信, 就说我已凤城,在茶楼等她, 要是大妹......府上大奶奶得空,也一并前来。”
好说歹说,他都没能白,谢劭无奈,“二娘子在我府上已经住了一些时日,温三公子还是自己走一趟吧。”
温淮的神色终于呆愣了一阵。
但再好的脑子,也无法猜出比说书还要荒唐的真相,怀疑莫不是大妹妹大公子生了间隙。
才新婚多久......
本就错过了两的婚宴,横竖早晚都得上门赔礼,择日不如撞日,去瞧瞧也无妨。
头看了一眼小厮,正打算让他先牵马进楼,谢劭却先道,“时辰尚早,府上的还没用午食,令妹既然喜欢吃蛤蜊,趁新鲜何不拉过去,谢家也有厨子。”
一箱子蛤蜊倒也值不了几个钱,可一路拉来就有些不太容易,庆州天灾,洛安又在打仗,来的途中遇到了好几拨流民,险些没保住。
要送去谢家,估计也拿不来了。
但两家刚结为亲家,家把话都说了出来,他要是拒绝,显得他太小家子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蛤蜊本就是带来给缟仙的,如今也在谢府,给就给吧,温淮拱,“叨唠谢三公子了。”
谢三说了‘无妨’走在前带路。
等百难得一遇的热闹,裴卿怎能错过,从碰上温淮,目光便在他和谢劭身上来打探,没错过两脸上的任何变化。
一跟,便跟到了谢府门口,还欲跟进去,谢劭突然头,盯住他,“你不用做事?”
裴卿:......
热闹没得看了,遗憾地温淮打了一招呼,“温三公子,改日再聚。”
自从温淮前几离开私塾后,便跟着父亲常在外,很少凤城,与谢家三公子不熟,裴卿不用说了,心下疑惑自己何时曾他到了能相聚的交情,上却礼貌地礼,“裴公子先忙。”
裴卿一走,温淮才察觉出来,谢劭今儿穿的是一身官服,意外地问道,“谢三公子做官了?”
两在家中均排行第三,称呼起来,不在前加个姓氏,有种自己唤自己的错觉。
谢劭点头,“员外郎,九品官职。”
果然不在凤城,么都不知道。
一听官职,便知八成是买来的,谢家有钱全凤城都知道,而位谢三公子挥霍懒散,也是众所周知。
依他看,与其买官,还不如把银钱攒下来,再多买几条船,待休渔期一过,船只出海,必然满载而归,何必非要走当官那条路。
不过每个有每个的活法,他贺喜道,“恭喜谢三公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倒也不用恭喜,他自己也有一份,谢劭没答,领他往游园的向走。
温淮曾经来过谢家大公子的院子,依稀还记得路,走了一段,见向似乎不对,心中虽怀疑,但不确定大公子是不是换了院子,并没过问,紧跟在谢劭身后。
游园他还是头一进,比起之前谢大公子的院子,似乎要大三五倍,七弯八拐半天还没到地儿,生地不熟,再被里的鸟雀一叫,不免有些忐忑,问谢劭,“大公子在家吗。”
“在衙门。”
主不在,自己突然造访到了内院,似乎合不合适,正着要不要先退前厅,等下通传,把温家的两位娘子叫出来。一转头,便看到了立在对穿堂内正在插花的祥云,神色陡然一喜,没再出,抬头去寻自家那位阔别大半没见的妹妹。
那祥云听到长廊下的动静也抬起了头,目光瞬间愣住,呆愣片刻,转身便闯进了身后的门扇,“娘子,三公子来了!”
来了就来了,有何可大惊小怪的,近几日春困厉害,温殊色正歪在软塌上打瞌睡,闻言如一条没长骨头的泥鳅,不紧不慢地撑起身子。
祥云知道她是误会了,一张脸怼到她跟前,兴奋地提醒她,“是咱们家的三公子,温三公子来了。”
前一瞬还一副无精打采的女郎,立马来了精神,‘腾’一下从榻上起身,“兄长来了?呢,在哪儿......”
一提着裙摆,一问祥云,匆匆跨出门槛,一眼便看到了对走近的两。
有了前那位小白脸作比较,后那位,简直称得上黑脸包公。
当真是越来越黑了。
错不了,就是她的兄长,温家三公子温淮。
等走到了跟前,不顾温淮欣喜的表情,先出劈头便道,“兄长,你怎么又黑了。”
温淮色一僵,摸了一下脸,“黑吗,我自己怎么没觉得。”不重要,细细把她打探一圈,“缟仙倒是没变,白白胖胖的。”
那福州的太阳怎就那么恶毒,嘴没有半点长进就算了,怎么连眼睛也瞎了。
么叫白白胖胖!
尤其是察觉到旁边那位郎君的目光也朝她望了过来,顿时急了眼,“我变了啊。”头祥云求证,“你说,我是不是瘦了。”
祥云极力地挺自己的主子,“娘子近瘦了许多。”
女心海底针,先前在位亲妹妹身上吃过不少亏,有了经验,温淮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改了口,“细瞧起来,确实瘦了。”
不就对了。
各自偃旗息鼓,温殊色的神色才露出切,“兄长何时来的。”
“刚进城,路上遇上了谢三公子。”说着头感谢地看了一眼谢劭,“要不是三公子,我都不知道你在谢家。”
含糊不清的一句话,很让摸不着头脑,他到底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
温殊色下意识看向他身后的郎君,郎君接收到她的视线,立马做出了个耸肩的动作,散漫中透出几分爱莫能助。
两般眉来眼去,温淮看得一脸懵。
温殊色白了,应该不知情,“就兄长一来了吗,父亲呢。”
“快了,多半月便能到凤城。”举目往周一望,便问,“素凝呢?”没瞧见,又问,“你怎么来了谢府。”
该从何处说起呢。
“说来话长。”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但迟早都得告诉他,温殊色先把请进屋,“我慢慢与你说。”
谢劭没再跟上,脚步立在门槛外,万一温三激动起来,会发生不必要的口角,扬头看向温殊色,招呼道,“你温三公子聊,我还得当值。”
温殊色点头,“好。”
两之间的气氛很怪异,温淮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谢劭说的话不假,缟仙应该在谢府住了不少日子,府上的都相互熟悉了。
刚找了个可以圆说的由头,旁边的一位嬷嬷突然唤了温殊色一三奶奶,“温公子带了一箱蛤蜊来,午食要做吗。”
一听有蛤蜊,温殊色口水都快出来了,感激地看向温淮,“不亏是兄长,果然还是惦记着我。”
温淮被那‘三奶奶’震丢了七魂,目瞪口呆,哪里还顾得上么蛤蜊不蛤蜊,疑惑地问她,“谁是三奶奶?”
都到了个份上了,不如伸脖子一刀来个干脆。
温殊色反问道,“兄长没收到信吗?一月前嫁进谢家的不是大娘子,是我,新郎也不是谢家大公子,是谢家三公子,适才带你进来的,便是你的亲妹夫,谢劭。”
消息太过于惊悚,温淮坐在她对,变成了一尊雕像。
谢劭刚上长廊,便听到身后传来一怒斥,“荒唐!”心道还早着呢,不过只是个开头,还有各种惊吓等着他温三。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脚底如抹了油,迅速出了府。
他能跑,温殊色却跑不掉,见温淮激动起来,转头屏退了身边的丫鬟婆子,把事情的经过粗略说了一遍。
话音一落,屋子里便是好一阵沉默。
温淮盯着她,目光一动不动,所以,他唯一的亲妹妹已经成了亲,父亲兄长没有一个到场。
他象中的替她送嫁,背着她走出温家,亲把他交给未来姑爷中的场景,一辈子都无法实现了。
温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怒斥一‘荒唐’后,发觉事居然谁也怨不得谁,心中郁结甚,呆呆地坐在那,看着对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心中的愧疚和自责几乎要把他吞灭。
母亲走得早,他就么一个亲妹妹,小时候她不懂么叫生不能复生,几日没见到母亲,便抱住他的腿哭得撕心裂肺,非要他带着她去找,他可没少陪着她一块儿落泪。
那时候他便暗自发誓,辈子怎么也要让她锦衣玉食,再也不能让她受半点苦楚。
要论将来的姑爷,不说官有多大,多有钱,但一定得是个光磊落,奋发上进,顶天立地的郎君。
不是自己的妹夫时,他谢三在他眼里还算是个才。可如今突然成为了自己的妹夫,再去看,他便么都不是了,哪哪都是毛病。
见他迟迟不出,一脸哀痛模样,活像她已掉进了火坑,温殊色不由开解道,“兄长不必如此,其实吃亏的并非是我。”
温淮周身无力,只一双眼珠子转了转。
“兄长之前不是说,将来嫁,定要擦亮眼睛,一丑的不要,二心胸狭隘之不能要,两个优点,你的位妹夫都有......”
相貌,他谢三确实没得说,心胸,他未与他接触,不知情不予评价,好奇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温殊色却没接着往下说,怕他接连遭受打击,承受不了,把边上的茶杯轻轻推给了他,“兄长先压压惊。”
温淮来得匆忙,尤其是快到城门,心中念着家里的祖母和跟前的小娘子,归心似箭,路上水都没顾得饮一口,此时才觉口干舌燥,端起茶杯,解渴也好,压惊也好,仰头一口全都灌进了喉咙。
温殊色接着刚才的话往下说,“我没骗你,谢三公子是我见过大度的郎君,兄长的心胸都不见得比他宽阔。”
她话是何意。
突然意识到她似乎并没有任何悲伤,反而一副轻松,还在反过来开导他。
她莫不是阴差阳错嫁对了喜欢上了家,以谢三的那张脸,极有可能。
“兄长可知道他如今已是员外郎了。”
用银钱买来的官职,有何可骄傲的,但她般替他申辩,温淮心中愈发笃定,她八成已经喜欢上了谢三。
木已成舟,生米煮成了熟饭,她要真心喜欢也是一桩好事,一时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
温殊色却道,“我给她买的。”
温淮一愣。
温殊色及时解释,“兄长放心,我用的都是谢家的银钱。”
温淮纳闷了,他谢三虽说懒散了些,但看着也不傻,怎会让她去花钱去买官,不由问道,“多少银钱?”
温殊色神色微微闪躲,“不太便宜。”
不太便宜又是多少。
不待温淮问,温殊色便冲他神秘一,“温家的银钱我没动,拿来给父亲和兄长也买了一份,你等会儿,我就去取来。”
温淮:......
她说她买了一份么?
还没反应过来,温殊色已起身去了里屋,从枕头底下取出余下的两份官职,兴冲冲地拿到了温淮跟前,递给他,“兄长和谢三公子都是员外,但兼的另外一份官职有所不,三公子的是军事推官......”
温淮脑袋有些晕。
温殊色怕他看不清,把文书怼到他眼皮子底下,“兄长看,是你的名字,没错。”
他看到了,要不是当初惦记着出海,他早考上了秀才,他也识字,看得很清楚,确实是他的名字。
温淮,字文博。
员外郎,兼司录参军。
没心去问那司录参军到底是个么职位,一心只停留在了跟前的文书上。
不用她说,他心里也清楚,要买一份官职,没那么容易。
历代皆有买官的,但据他所知,并非都能买得起,一是看银钱的数量,二还得看家族和个的名名望。
谢家的家族名望倒是有,无论是退隐朝堂的谢仆射,还是身为凤城副使的谢家大爷,都有名望,谢劭个的名虽说差了一些,但在大家族的荣誉前,算不得么。
温家也一样,有祖父的名望和温家大伯在,只要给足了银钱,确实可以买官。
他就知道,她到底花了多少银钱,一口气买下了三份。温淮先让自己冷静下来,平静地问她,“花了多少钱。”
“谢三公子的那份比较贵。”温殊色没看他,捧着茶盏含糊道,“谢家的家产都搭进去了。”
温淮愕然,震惊地看着她,“所有家产?”
温殊色难过地点头,“库房里的现银,凤城的几个铺子都抵了出去......”又从头把买粮食的事情他复述了一遍,又悔又感动,“如今谢家二房是么都没了,前几日三顿饭都成问题,我还能安然无恙地坐在儿,兄长说三公子的心胸宽不宽广?”
当初谢仆射拉来的可是五万两黄金,再加上二夫阮氏些在凤城的香料铺子。
她说得没错,她还能完好无损地坐在儿,谢三公子的胸襟确实了不得。
温淮听得惊心动魄,良久才开口,“那温家的呢。”
“温家相对而言,便宜一些,样都是倾家荡产,但咱们换来了两份官职。”
温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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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真会说话。
知道她一贯的德行,温淮气血不断往上冲,凤城里的铺子都是自己和父亲些辛辛苦苦替她攒下来的嫁妆,她倒好,一出,全都没了。
温家有大伯一家当官就行了,他和父亲一心经商,哪里需要么官职。
温淮气得眼花,先前的温柔不见了踪影,指着跟前的小娘子,起身踱步,“你等着,等父亲来,看他不打断你的腿。”
温殊色对他样的假虎假威丝毫不惧,装模作样地缩着脖子。
等温淮涌上来的那股怒气发泄了出来,温殊色才偷偷瞅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问,“兄长就不知道,司录参军是么官职吗?”
管他是么官职,他不稀罕。
难怪适才在茶楼前,谢劭拦着他不让进,合着那茶楼早就不是温家的了,转头又盯向她,结果便看到一张可怜心虚的脸,满腔怒意突然又一扫而光,吸了一口气问,“么官职。”
“管户籍,还有婚姻。”
温淮嘴角一抽,他一个连亲事都还没定的,怎么去替断婚姻。
她又道,“等兄长领了份官职,将来我要是谢三公子发成了口角和纠纷,兄长就能替我做主了。”
已经捅到天了,断不能再涨了她的威风,“你还是别纠纷了,能找到谢三样的冤大头,你该去庙里烧高香。”
温殊色:......
“兄长,你来身上带了银子吗?”
不提还好,一提个,温淮就头疼,为了赶行程,他走得太匆忙,并没拿多少银钱,着上父亲才往家里稍了不少东西,就算大妹妹要添嫁妆,当也用不完,还有茶楼铺子,每天都在进钱,只要路上够用,到了凤城定不会缺银钱。
谁知道......
下意识捏了一下腰间的荷包,扁得不能再扁。
温殊色松了一口气,转身把祥云叫进来,“兄长刚来,怕是还没吃饭,温家已经破了产,祖母的银钱也搭了进去,估计去也没他的饭吃了,先把带来的蛤蜊炒了,往后如何,再做打算。”
归家的喜悦,瞬间荡然无存了。
比起当初谢劭,温淮承受的打击重。
短短半个时辰,一个接着一个的惊雷,全然不给他喘气的机会,后坐在圈椅内,久久没能神。
院子里发生的一切,都被小厮一字不漏地传到了谢劭耳里,“温三公子好像打击不轻。”
谢劭裴卿坐在街头的一个石墩子上,中干瘪瘪的馒头突然就变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