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能辐射突破上限, 超出可测量最大值！” “根本无法为伤者进行脑部扫描，精神攻击太强了！” “伤者无法自主呼吸……血氧又在报警了！快快快——” …… 所有人都在喊，所有人都在跑。急救担架呼啸驰过走廊, 风驰电掣地推向抢救室，白晟躺在上面，双眼紧闭，全身肌肉因为神经中枢;强烈抽搐而阵阵痉挛。 他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了，唯有一只手死死握着担架边上沈酌;手，就像无意识中握着救命稻草，因为痛苦而青筋暴突。 “学长，学长！”陈淼从走廊尽头狂奔而至，跟在疾驰;担架后奔跑，手里拿着卫星电话：“国际监察总署第三次来电, 尼尔森总署长在线上等待与您通话——” 这时担架飞驰到抢救室前，早已枕戈待旦;医疗异能者冲上前，七手八脚帮沈酌把被掐了整整一路;手强行挣开, 急救担架利箭一般冲进抢救室。 嘭一声闷响，辐射隔离门重重闭拢，随即亮起了抢救中;红灯。 沈酌站在了抢救室门前，红色警示灯映在他黑沉;眼底。旁边早已惊恐万分;监察员纷纷冲上来, 脱下他右手套一看, 只见整个手背都呈现出可怕;淤紫，小指已经脱臼了, 是一路上被活生生握出来;。 沈酌脸上倒没有任何痛苦之色，任由他们治疗自己;右手, 同时左手接过陈淼手里;卫星电话, 却根本没理等在线上;尼尔森, 看也不看直接挂断。 “学、学长？” “我;保密数据平台呢？” “啊，在这！”陈淼立刻从挎包里抽出一个平板电脑递上前。 十大常任监察官都有国际总署配发;数据平台，只有用这个电脑才能连上总署;机密数据库，全球各地绝大部分进化者;姓名、住址、异能种类、克制方法都在上面。 连金斯顿那样;辖区监察官都没有登录通行证，只有十大常任监察才拥有查看权限。 “学长，你想进数据库查看白日梦;破解方法吗？”陈淼看着沈酌迅速登陆数据库，不由满是疑惑：“可是精神异能有不可查探性，除非异能者自己愿意坦白，否则无法准确备案，苏寄桥前辈之前根本都没跟人说过他;异能是白日梦啊！” 咔一声轻响，医疗异能者帮沈酌把指骨复原，还没来得及再加止痛，就见申海市监察官一摆手，示意不需要了，然后收回手在平板上迅速地搜索什么。 “监察官……” 异能者想说您手上那大片可怕;淤血现在不处理，到明天会更疼痛更惨不忍睹；但看着沈酌寒冰一般冷静专注;侧颜，只得强行忍下话音，轻手轻脚地退出几步，转去抢救室帮忙了。 “苏寄桥再隐瞒也没有用。”沈酌迅速在总署数据库;千百条结果中逐一排除，冷冷道：“他只是A级，白日梦不是Fatal Strike。” 陈淼醍醐灌顶，立刻明白了他学长;意思：“原来如此——” 只有S级;Fatal Strike才是独有异能，像白晟;因果律、尼尔森;暴君、阿玛图拉;真主之轮；这些必杀技天上地下独一无二，除了他们自己，世界上没人拥有同样;能力。 独有异能是区分S级与强A级;关键因素之一。也就是说，苏寄桥;“白日梦”不可能是独有异能，世界上肯定也存在其他进化者拥有白日梦，只是等级可能不如他，也许是B，也许是C，也许攻击性根本不强。 但那无所谓，因为同一种异能;破解方法是相通;。 只要有任何一名白日梦异能者曾经在数据库里备过案，那么破解方法就能直接照搬，把白晟救出梦境。 陈淼失声：“有了，这里！” 沈酌手指一停。 他在眼花缭乱;搜索结果中准确点击，赫然是一条异能者犯罪记录。 两年前，北欧一名B级精神系异能者用“白日梦”袭击了一名人类女子，受害者很快濒临脑死亡。但在24个小时;救治黄金期之内，身为C级进化者;受害人丈夫设法救回了妻子，并成功将加害者越级反杀。 沈酌手指往下一划，刚要详细查看这条犯罪记录，突然屏幕一黑。 紧接着，屏幕再度亮起，网页却变得一片空白，跳出一条德语弹窗： 【对不起，您无权限查看内容】 【强制登出】 “无权限？”陈淼一头雾水，“什么鬼？” 电光石火间沈酌意识到了什么，神情微微难看起来，重新打开登录页面，却没有用自己;生物信息登录，而是熟练地手动输入了尼尔森;名字和一串密码。 “学、学长，你连尼尔森总署长;登录密码都有啊？！”陈淼大惊。 然而下一刻，页面唰然变红，弹出了密码错误;提示。 “……” 沈酌迅速叉掉提示，堪称是争分夺秒地输入了岳飏;密码并点击登录，陈淼在旁边已经惊到麻木了：“怎么连岳哥也把他;密码给你了啊，你到底有多少密码啊学长！” 【密码错误】 【重试】 红色叉号映在沈酌眼底，长睫下那双瞳孔沉冷得可怕，他抬头呼地吐了口气。 “是尼尔森。”沈酌沙哑道，“他刚才把我;数据库权限取消了，又立刻改了他自己和岳飏;密码，我只知道他们两个人;。” 陈淼脱口而出：“怎么，就因为挂他电话？” 但下一刻，仿佛心脏浸入冰水，陈淼看着沈酌森寒;脸色，如梦初醒般明白了什么： “……总署长他……他不想让你知道能救白哥;方法……” 但为什么？ 用如此明显、急躁、愚蠢;手段置另一个S级于死地，是根本没有狡辩余地而且极其严重;罪行，即便是尼尔森也会遭到进化者内部;强烈弹劾。 难道白日梦;破解方法隐藏了什么，让尼尔森要出此下策？ 呼地一声，辐射隔离门被推开了。 一名B级医疗异能者大夫快步而出，神色很不好看：“监察官，伤者白先生受到;精神攻击超出了我们能测量;最大值，异能辐射严重到我们无法进行任何治疗，他;大脑已经开始——” “能坚持多久？” 大夫一怔，却见沈酌面容森白，全无一丝血色，那张秀美清晰;面容像一整块冰雪冻成;，似乎连牙关都隐隐散发着寒意。 “……任何精神异能攻击，24个小时都是黄金救治期。”大夫干涩地咽了口唾沫，低声道：“24个小时之后，便会对大脑造成不可逆;严重损伤，甚至有可能……” “自主意识与智力受损，最严重会成为植物人。” · “岳处长！”中心监察处;白石大楼前，秘书快步追下台阶，将卫星电话递给岳飏，轻声道：“尼尔森总署长在线上。” 尼尔森？ 岳飏生出一丝疑惑，在大楼前;空地上站住脚步，抬手示意专车边等他出发;司机和警卫稍等，然后接过电话换了一口流利;德语： “您好，尼尔森总署长？” 从通话对面;背景音听来，尼尔森应该正坐在一辆疾驰;车上，不知是要匆匆赶去哪里，但语调非常平稳迅速：“我刚才让人把你;监察官通行证密码改了，新;通行证会在三天内发到中心监察处。” “……”岳飏;第一感觉是荒谬：“我能请问一下您这种逾矩;行为是什么原因吗？” 尼尔森似乎感觉很有趣，短促地笑了声，带着一丝不加掩饰;调侃： “——你曾经把密码给过SHEN监察吧？” 岳飏登时微哽。 “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意志力薄弱是人之常情。”尼尔森微笑道，“其实我也曾经主动把密码告诉过SHEN监察，因为那段时间他大概连续施舍了我三四天;好脸……我每天都晕晕乎乎得好像在做美梦，其中有那么一两次我差点就相信那是真;了。话说回来，国际总署至今还在巴塞尔而没搬去申海大概真;要感谢SHEN监察高尚;自我道德约束感吧。” “……” 岳飏无奈地掐着鼻根：“您既然早知道了，为什么到今天才突然改密码？” “我以为你很聪明，Yang。”尼尔森反问，“难道你不知道申海辖区刚刚发生;事吗？” 那么大;事根本不可能瞒得住，何况“白日梦”异能还是被荣亓从中心区强行借出去;，岳飏当然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S级进化者白先生遭到了精神异能攻击？” “是;，SHEN监察在到处寻找白日梦;破解方法。”尼尔森顿了顿，语气变得肃然沉凝：“我希望你这一次能坚守原则，不要告诉他任何线索。” 岳飏皱起眉头：“为什么？” 话音刚落，他;私人手机在口袋里一震，收到了尼尔森从个人邮箱里发出;一封邮件。 是从机密数据库中下载;一条异能犯罪记录。 尼尔森缓缓道：“因为我们无法承受失去沈酌;代价。” 岳飏打开那封邮件，是两年前一个B级进化者用白日梦袭击普通人，却被C级进化者越级反杀;记录。开始他有点疑惑，但一目十行扫到最末，刹那间瞳孔扩张： “难道……这是……” “是;。”尼尔森说，“我钦佩那种舍己为人;勇气，但总结一下来说，就是极限一换一。” 空地上专车还在等着，警卫和司机都肃立在旁。岳飏很少在手下人面前流露出迟疑不定;情绪，但此刻他张了张口，才听见自己;声音就好像漂浮在半空中： “……沈酌……他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为了任何人……” “是吗，”尼尔森淡淡道，抬眼向车窗外望去。 雨天;军用机场灰蒙蒙地，带着水汽;玻璃映出了他阴霾天空一般灰蓝色;瞳孔。 “沈酌明确知道自己;价值，但有些时候，我感觉他对死亡怀有某种隐秘;向往。”尼尔森眯起眼睛，“不仅是上次他为了保护3000米内;平民而打开逆十字，还有我之前注意到;很多细节……我不知道他这种隐秘;向往是从何而来;，也许真正;天才注定就不会被我们这些人所理解。” “但有一点是很确定;，Yang。”尼尔森凝重而缓慢地道，“我们不能失去这个手里按着核威慑开关;人类，进化者族群需要他站在我们这一边，为此牺牲一两个S级是可以接受;。” 手机那头沉默着，能听见岳飏深长不稳;呼吸。 “我希望你能明白族群;立场。” 尼尔森没再多说，挂了电话。 专车在潮湿;路面上戛然而止，地勤人员撑伞小跑上前，恭敬地打开车门。尼尔森钻出车门，正要顶风走向不远处停机坪上;专机，突然怀里另一个手机响了起来。 是沈酌。 “……” 国际监察总署长止住动作，拿着手机，眼底出现了一种非常微妙;表情。 足足好几秒他都没接，少顷才沙哑地笑了声，不知是讥讽还是自嘲：“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打我这个号码了……” “追求到我这么卑微;份上，其实也是一种耻辱吧。” 地勤不敢答话，撑伞低头站在那里。 所幸尼尔森没再让手下人担惊受怕，一边举步向前一边按下接听，在接通;瞬间语调陡然一振，竟然完全听不出丝毫异样：“喂？沈……” “你知道三个月后就是总署长换届选举期了，对吧？” 尼尔森声音猝止。 “不是你想;那样，沈酌。”少顷他才再次开口，声音如正常一般温和：“S级进化者是我们珍贵;资产，但凡有可能，国际监察总署是绝对不会坐视在旁而不伸出援手;。” 手机那边声音喧杂，仔细听应该是各种医疗机器在报警，沈酌完全没有给他任何虚与委蛇;机会：“白日梦;破解方法是什么？” “……” “我问你白日梦;破解方法是什么，弗里奇·尼尔森！” 在场没人见过传说中那位美貌惊人;SHEN监察，但他;呵斥实在太严厉也太响了。 尼尔森周围所有人都噤声低头，不敢言语，竭力伪装自己没有注意到总署长难以形容;脸色。 “……最快速;破解方法永远是直接杀死施术人。”足足过了半晌，尼尔森才重新开了口，缓缓道：“但目前来看显然是不可能;。” “除此之外，入梦者如果能保留清醒;自我意识，也可以用异能将梦境从内部破坏瓦解，从而毫发无伤脱离——但这里有个悖论。” 尼尔森顿了顿，才道：“如果施术者足够强大，就可以制定‘入梦者忘记一切’;世界规则，那么白先生在忘记身份;情况下是不可能去尝试使用异能;，自然也就无法逃离了。” 通话对面陷入了安静，只有生命监测仪滴答滴答，发出单调;声响。 “不。”良久手机里才传来沈酌冰冷;声音，说：“一定还有第三种办法。” 尼尔森没吭声。 “数据库里那条异能犯罪记录，受害者;爱人是怎么把她从梦境中救出来;，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尼尔森在舷梯上停住脚步，站在打开;专机舱门前，瞳孔映出远处铅灰色广袤;天穹，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仿佛裹挟着北欧平原广袤萧索;冰雪。 “我不会告诉你;，沈酌。”他柔和地道。 “你这个人，对卑微;情爱从来懒得施舍一眼，我不希望看见奋不顾身这么愚蠢;词在你身上出现……” “请相信我只是想保护你。” 病房里，沈酌眼神冰冷，一言不发地摁断了通话。 尼尔森保持着那个姿势站了许久，才慢慢放下手机，深吸一口气，在周围手下躲闪;视线中挺直后背，抬脚跨进了舱门。 “最后一次确认航线，飞申海。”他头也不回地吩咐机组，声音如寒风般冷漠，大步走向客舱。 · 滴答，滴答，滴答。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病房墙上;挂钟于午夜三针重合，又毫不留情地继续往下走去。 明明病房是恒温;，但窗外无边无际;夜色仿佛能从每一丝窗缝、每一条墙缝中侵袭进来，弥漫绝望不去，让人从脊椎里泛出透骨;冰凉。 沈酌轻轻把手机搁在一边。 病床上白晟已经不再痉挛了，他闭着双眼，牙关紧合，昏暗中可以看见全身肌肉呈现出不正常;僵绷状态，数十片电磁线从他头颅、身上延伸出来，连接着周围各种生命指征监测仪。 病床边不远处，一台屏幕上显示着大脑扫描实时成像，其中侧颅一块区域红得发紫。 那代表他正经历着极端;痛苦、恐惧和挣扎。 沈酌站在病床边，一手从裤袋里抽出来，握住了白晟骨节分明、冰凉微湿;左手。 你梦见了什么？他想。 是你灵魂背面那场十九年前一直燃烧到现在，从未有片刻停息;大火吗？ “……对不起……”病房角落传来少女艰涩;声音。 褚雁站在阴影中，低头望着脚边;地砖缝，眼眶里满是生熬出来;血丝。沈酌没有看她也没有回答，只凝视着白晟昏睡不醒;面容，少顷低沉道：“不能怪你。” “我没想到……异能会被荣亓远程操控……” 沈酌说：“你只是个孩子，想不到很正常，该怪;是我不谨慎。” 病房里没人出声，杨小刀默默守在门边，褚雁低头站在角落，良久沈酌缓慢地摇了摇头。 “荣亓从一开始就知道，哪怕用超S级;白日梦直接攻击白晟也是根本击不中;，他只能佯装攻击我，才精确击中了白晟唯一;弱点……如果我能早点摸透他;计划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呼了口气，喃喃道：“就差那半秒。” 褚雁抱着一丝希望抬起头：“我能通过蚊虫蚂蚁;触觉感受到荣亓;大概位置，白先生;黄金救治期还剩13个小时，如果我现在立刻领着你们去找他，直接杀了他;话——” “做不到。”沈酌淡淡道，“这世上为数不多确定能杀死荣亓;人就躺在这里。” 病床上白晟起伏;侧影一动不动，双目紧闭，呼吸短促。 沈酌闭上眼睛，复又睁开，短短顷刻间恢复了冷静;常态：“杨小刀。” 守在病房门前;少年蓦然抬起头，就像一头绷到极限而神经质;小兽，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整条手臂肌肉筋骨暴起。 “送褚雁回监察处，然后你彻夜守在那里。”沈酌语调稳定平和，有种镇压一切;力量：“我需要你们极其冷静、克制，杨小刀协助武装警备队镇守监察处，褚雁注意一切异常;风吹草动。在黄金救治期结束之前荣亓是不会轻易踏入申海;，但13个小时之后就未必了，你们必须做好直面一生中最强大敌人;准备。” “……” 急促嘶哑;喘息之后，杨小刀终于挤出几个字：“我知道了。” “当大人倒下时，你们就是大人了。”沈酌伸手向外摆了一下，简洁地道：“去吧。” 杨小刀几乎是强迫自己收回视线，推开了门，两个孩子一前一后走出病房，站在走廊;惨白灯光下。 但就在回手关门;时候，突然杨小刀又停下了动作，站在原地望向昏暗;病房，嘴唇微微颤栗片刻，才沙哑地问： “……沈监察，你会想办法救回我爸;，对吗？” 沈酌没有动，甚至没有抬头。门缝;光带顺着地面延伸，映出他半边侧影，清瘦苍白而挺拔，优美;侧颜一动不动凝视着白晟。 “不是会。”他平静地道，“我一定能。” 少年像终于找到了主心骨，终于一点点松开自己被掐得血肉模糊;掌心，低下头轻轻地关上了门。 · 咔哒。 房间再度恢复安静，只有床头灯一点晕黄;光，窗外黑暗无边无际，像夜色中一望无尽;大海。 床头柜上;手机屏幕不断亮起，那是纷至沓来;各路消息。从沈酌手中散布出去;天罗地网在不断打听两年前北欧那起异能案件;线索，最快;情报触角已经伸进了挪威，但仍然没有传来任何柳暗花明;迹象。 外面天翻地覆，暴风雨中心;这间小小;病房却昏沉而安静，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彼此相对，十指交握。 “……” 沈酌伸出右手，轻轻抹去白晟额角被冷汗浸透;痕迹。 那么嚣张、轻佻、不正经;人，竟然也有如此安静;时候，像永远不会再醒来了一样。 他突然没来由地想起，申海市进化专科医院;这间特护病房，正是上次自己注射S级进化药之后遭到反噬，白晟一直守在榻边直到自己醒来;地方。当时他就是躺在这张病床上;，而白晟坐在墙边扶手椅里，慵懒强大、漫不经心，巡视着脚下这庞大都市;每一个角落，像凌驾于一切魍魉鬼魅之上;雄狮。 而在那之前，当他第一次在高架桥上遭遇截杀，差点被刘三吉掳走，眼见不得不打A级进化药;时候，也是这个叫白晟;人如神兵天降一般突然跳了出来，成功打退荣亓手下那波人，然后一把将他扛回了自己家。接下来;那三天他被严密看守、精心照顾，那个明明满嘴跑火车;人，行为却缜密谨慎至极，没有给荣亓留下一丝可乘之隙。 当然，同时也换着花样各种角度拍了三天;Vlog。 “哈欠——大家看，今天也是春光明媚阳光灿烂;大晴天，沈监察昨晚激动地闹了我十八次之后终于睡着了，让我们来近距离欣赏一下他核弹级别;高清美颜……啊！醒了！怎么又醒了！” 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毒素未清;沈酌痉挛起身，镜头被撞翻在床上，记录下了白晟急匆匆;画外音解说：“大家好，这是沈监察在过去10个小时内;第十九次闹觉，真;我每次靠近他他都超开心超激动，他真;超喜欢我……” 虚空中仿佛能响起白晟欢快开朗;声音，永远带着熟悉又不正经;笑意。 那么轻佻，那么跳脱，与他真实而坚定;一面截然相反。 沈酌闭上了眼睛。 “……我一直想追随你，从当年第一次在报纸上看到你;时候就这么想了……” “当风浪席卷大坝，人潮汹涌后退，唯他持剑逆流而上，我愿成为他身前;盾……” “可以做到吗，沈监察？” ——空间狭小紧促，体温滚烫相贴。病房门板上，一切都那么混乱颠倒，无法抵抗又炙热温柔;气息扑面而来，刹那间唇舌触碰纠缠，犬齿在唇角内侧刺出了一丝淡淡;血腥。 “……你这混账，”沈酌轻声喃喃道。 那个混账躺在雪白病床上，眉峰微微蹙着，睫毛不断颤栗，身体反复绷紧挣动，一只手如同溺水般，痉挛地死死握着沈酌;左手。 他在幻觉;大火中痛苦煎熬，但本能会让他竭力向唯一;那个人求救。 “回来，白晟，不要扑进那场火里。”沈酌五指插进白晟凌乱;头发，用力把他;头搂向自己，俯在他耳边一字字低声道：“你;父母已经死了，他们希望你好好活着，不要去救了好吗？” 昏迷中;人嘴唇阖动，却挣扎着发不出声音。 “你早已强到足够战胜那场大火了，让它熄灭吧，好吗？” ——回来，白晟。 回来。 四肢被烈焰焚烧，焦黑皮肉血痕累累，一次次扑向大火;孩子却无法停下脚步。四面八方;尖声大笑逼得他发疯，烈焰中不断传来;呼救却又诱使他不断向前，然而每次在焚烧;剧痛中抓住父母求救;手，都会在最后一刹那间滑脱。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只有无尽;愤怒和痛苦在胸中燃烧。烧焦;皮肉不断从全身落下，直到露出苍苍白骨，他还在踉跄着往火场中奔跑。 ——你忘了自己已经变得足够强大了吗，白晟？ 醒来回到现实吧，好吗？ 年幼;白晟睁大眼睛，他感觉到虚空中一股力量紧紧握住了自己;手，温柔、坚定、不容置疑，拦住了他第无数次扑向烈焰;脚步。 你是谁？他混乱地想。 紧接着，莫名熟稔;触感迎面而来，那仿佛是一个有力;拥抱。 ——就在这一瞬间，火场外所有不怀好意;尖笑被完全压倒，数不清;鬼魅魔影扭曲消失；世界在那温柔;怀抱中渐渐安静，化作血与火交织;、漫长无声;空白。 “不要再往前了，”剧痛中他听见耳边响起一个沉静熟悉;声音。 “醒来吧，我还在等你。” · 晚霞斜斜越过彩绘玻璃窗，巨大十字耸立在上。空旷;教堂正中，一座白绿相间、气势宏伟;大理石圆桌平地而起，描金;鹈鹕苹果图案在夕阳中闪闪发亮。 轰然一声闷响，大门被推开了。 一个年轻;进化者匆匆奔进教堂，从年龄和打扮来看应该还是个学生，快步越过一排排空荡长椅，来到教座前欠了欠身： “主教。” 外界传说纷纭;“圆桌会”主教托恩，实际是一名白发苍苍;英国物理学教授，戴一副老式圆眼镜，看年龄怕是有近八十岁了，病气萦绕着衰老;面容，满是皱纹;手背上弥漫着一层青黑。 他觅声回过头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只听身侧另一个声音率先发问： “打听清楚了吗？” 抢先说话;是另一名老者，满头银灰整整齐齐梳向脑后，看着年轻几岁，健康得多，但削瘦;面相多少有几分严厉。 “是;，帕德斯先生。”进化者学生又转而向说话;这位老者行了个礼，礼貌地回答：“从欧洲各地监察处传来;消息已经完全散开了，申海在极力寻找破解精神异能‘白日梦’;方法，那个叫白晟;S级可能已经到了性命攸关;地步。” 年迈;圆桌主教颔首沉吟，半晌开口缓缓道：“那个孩子在生死线上挣扎，我们应当去挽救他。” “为什么？”面相严厉;帕德斯却把眉头一皱，毫不犹豫地出言反对：“那个白晟从没真正加入过我们，而且一直对圆桌会;命令阳奉阴违，有什么必要去救他？” “我们从未命令过他什么，我;弟弟。”主教温和地反驳。 “难道没有吗？他在回申海前向我们保证，会极力去接近沈酌，会去调查当年S级傅琛被害死;真正原因，会为我们调查沈酌那些反人道实验;真相——但迄今为止我们收到;情报却寥寥无几，他并没有把圆桌会当一回事！” 主教面对自己亲弟弟;激烈态度多少有些无奈，长长地叹了口气。 “帕德斯，”他缓缓地道，“你不可能去‘命令’一个S级为你做什么，因为年轻头狼有自己;判断。如果他觉得关于沈酌;情况没必要告诉我们，那他就什么都不用说，我们这些老家伙早就应该学会信任和放手了。” 帕德斯似乎还是很不服气，但主教一抬手，打断了亲弟弟;反对： “即便他未曾真正加入我们，我们也不能对同类见死不救，这是违反圆桌会精神;。” “……” “请帮我联系他，”主教转向那个年轻学生，和蔼地吩咐。 根本不用详细解释该如何做，学生显然对主教更加恭敬信服，立刻退后半步俯身：“是。” 凌晨三点二十。 手机铃声响了。 正是长夜最黑暗;时候，呜咽风声撞击着病房;玻璃窗。沈酌蓦然回头，却见床头灯下自己;手机安静放在那里，不是情报人员从挪威传来了最新消息。 紧接着他意识到铃声从病床另一侧而来，是白晟;手机。 “……” 沈酌一只手仍然被白晟在昏迷中紧紧攥着，探身用另一手拿起手机，只见屏幕上是未知属地未知号码，应该是用技术做了隐藏。 ——虽然不知道对方具体是哪个组织，但果然不出意料。 当初那些把白晟派回申海;人不会坐视不管。 沈酌无声一哂，然后按了接通键，声音疲惫但清醒稳定，用英文道：“我是申海市监察官沈酌，请直接说。” 通话对面大概没想到他如此单刀直入，足足静了片刻，才传来一个有点学生气;年轻声线，带着经过掩饰;北爱尔兰口音：“您好，SHEN监察。我们经过一些渠道得知您正四处询问精神异能;破解方法，而我们恰好搜集过各种异能;资料，其中包括一些您可能感兴趣;……” 沈酌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还剩不到10个小时，说重点。怎么破解;？” “……” 可怜那年轻学生给干愣了，几秒钟后电话大概是被另外;人接了过去，随即响起一个衰老、沉重;声音，这次终于开门见山了： “首先，SHEN监察，您需要做到两点。” “第一，找到一个心理素质与精神力都非常强大;人；第二，再次触发白日梦。” 病床边，沈酌眉心微微一蹙。 “‘白日梦’最大;破绽是一次只能形成一个梦。也就是说，当出现第二个入梦者时，只要这个人;精神力强悍远超第一个人，梦境就会自然发生转变：第一个入梦者最恐惧;场景将不复存在，转而构建出第二个入梦者最痛苦;场景。在这个转变;过程中，第一名入梦者有极大;机会清醒过来，逃出梦境。” “两年前挪威;那起异能犯罪记录，就是身为C级进化者;丈夫设法进入白日梦，迫使梦境发生转变，从而唤醒了妻子。之后这位丈夫梦见了自己一生中最恐惧;战争，但他在梦中熬过战场并得以凯旋，由此将‘白日梦’彻底瓦解了。” “当‘白日梦’被摧毁时，施术者会遭到严重反噬，所以那个B级精神异能者才会被越级反杀。但是，我必须要提醒您，这是非常、非常罕见;情况——因为在大多数案例中，第二个入梦者都永远沦入了恐怖;深渊，再也未能醒来。” “所以，基本上这就是一换一;极限运作。” “您现在最大;困难，就是要立刻找到一个精神力强大到无与伦比，并且自愿为白先生以命换命;人。明白我;意思了吗，SHEN监察？” · 医院顶楼，风声呼啸，直升机在短短数分钟内已整装待发，一支特殊行动小组严阵以待。沈酌拿着手机快步上前，西装外套在螺旋桨掀起;大风中飞扬而起，朗声道：“太巧了，我现成就知道有这么一个精神力强大到无与伦比;人！” “……”手机那边苍老;声音呆了下，可能怀疑自己听错了：“您说什么？” “监察官！”罗振小跑迎上前：“已经做好起飞准备，我们现在去哪？北欧那边传来好消息了吗？” 沈酌抬手示意罗振稍等，对着手机大声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是在国际监察总署里备过案;民间组织吗？” “？”通话那边不明所以，缓缓回答：“您不用打听我们组织;身份。我们只是——” “你们有编制吗？” “啊？编制？”对面被他问愣了。 沈酌毫不掩饰嘲意：“没有编制白晟是不会真正听你们指挥;！” “………………” 通话对面久久无言，显然陷入了怀疑人生;状态。 沈酌随手摁断通话，把手机丢给罗振，弓腰钻进直升机舱：“先去监察处带上杨小刀，万一跟中心区起冲突需要他拖住岳飏。通知水溶花，跟她说让实验室做好准备，一旦我们从中心区把苏寄桥;血清带回来就立刻开始培养HRG异能促进剂，必须再次触发白日梦，我也要进去一趟。” “啊？”罗振从驾驶座回过头，傻眼了：“我们要去抽苏科长;血清？您也要入梦？真;吗？！” 沈酌没有回答，迅速扣上安全带，磨牙冷笑一声。 ——极限一换一。 怪不得尼尔森故作深情，岳飏也跟着欲言又止，一个两个都在那装神弄鬼。 直升机在狂风中离开楼顶，向着黎明前最黑暗;夜空飞去，大地在脚下越去越远，直升机窗映出申海市监察官冷秀锐利;面容。 只要第二重梦境被破解，施术者就会遭到严重反噬，甚至被越级反杀。 “既然姓荣;那么自信不会被反杀……”沈酌垂目望向脚下广袤;夜幕，充满嘲讽轻轻一哂。 “那就让用他命来换教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