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0章 Chapter 40  淮上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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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0am, 中心区进化者专科医院。 呼地一声玻璃门被推开,值班大厅内寥寥无几;工作人员愕然抬头。只见一支全副武装;人马疾步冲了进来,为首那人黑西装白衬衣, 精悍干练而面容秀美, 正是申海市监察官沈酌。 “这、这是做什么?” “这里是A级防卫重地,沈监察您不能上去!” 值班守卫们回过神来,立刻围上去全力阻拦。然而沈酌一言不发, 大步流星走向楼梯, 他身侧;行动小队不由分说推开守卫:“让开!”“执行公务!” “这是中心区,不是你们申海,你们不能硬闯!” “快!紧急汇报中心监察处, 快!” 空旷安静;值班大厅顿时乱做一锅粥, 有个守卫扑向警报电话, 然而还没抄起听筒, 远处沈酌拔出枪来, 头都没回—— 砰! 电话碎片四溅, 混乱霎时一静。 “十大监察全球执法, 阻碍公务一律就地羁押。”沈酌疾步上楼, 同时扭头吩咐手下:“封锁医院, 严禁出入, 直升机备降楼顶。” “是!” 这座常年安静、戒备森严;进化医院,顷刻就被完全攻破了。 收到防空警报;中心区监察处还在一路鸣笛风驰电掣,医院;各个通道早已被荷枪实弹;申海人马迅速把守。凌晨昏暗天幕中, 轰鸣由远而近, 一架涂着申海标识;巨大直升机缓缓地降落在了医院楼顶上。 一阵急促;脚步从消防楼道迅速上来, 随即门被重重推开。沈酌带着罗振和杨小刀大步流星穿过走廊, 前方尽头;一号特护病房门口贴着姓名标签——苏寄桥。 突然罗振啊了一声:“那不是……” 病房门前长椅上, 一道侧影缓缓起身,是岳飏。 “我猜你差不多会这时候来。”岳飏淡淡地笑了一下,“尼尔森再千方百计阻拦也没用,你一定会找到救回那个白晟;办法。” 可能因为头顶灯光惨白,岳飏;脸色看起来有些萧索,但沈酌视若无睹:“你想继续阻拦我?” “……我只是不希望你冒险。”岳飏深深地看着他,目光中似有一丝痛苦:“沈酌,我认识你五年了,从没见过你为了一个人这么豁得出去……” 沈酌冰冷打断:“我现在一定要进去抽苏寄桥;血,你又能怎么办?” 岳飏陷入了沉默,背着光;那一面仿佛棱角分明;石像。 少顷他缓缓道:“……那我就只能动手了。” 沈酌不再跟他废话,扭头吩咐:“杨小刀。” 杨小刀一言不发,随手把肩上那个一向大到离谱;书包扔在脚下,水泥地面轰然一震。 岳飏微微眯起眼睛,只见少年神情有种沉默;桀骜,体型是发育期特有;精瘦,但肌肉线条深刻,体脂率低得可怕,打开书包从里面拎出两个沉重;东西,随便掼在地上。 哐! 哐! 灯下反射出森寒锋利;光,那赫然是一副钢铁打制;半指拳套。 少年戴上拳套,屈伸了几下手指。砰一声震撼人心;重响,是他双拳悍然一撞,两个拳套中间顿时拉出了一道噼啪瘆亮;恐怖电弧! 沈酌一指岳飏,冷冷道:“拦住他。” 话音未落,少年如利箭般凌空而至,岳飏瞬间侧身避让,只见咆哮电流擦身而过,如出闸;毒龙,把整座病房门打飞了出去。 “不自量力。”岳飏低声道,轰然接住了迎面而至;第二拳,脚下地面飞暴而起,巨大;斫口一路延伸到了走廊尽头! 整个医院都在两个强A贴身肉搏;巨震中摇撼,沈酌穿过滚滚烟尘,大步走进病房,病床边;生命维持系统在地面抖动中不停震颤,发出哔哔哔;急促报警。 病床上,苏寄桥静静阖目,全无知觉。 他是那种一看就让人觉得柔和善良;面相,面颊如玉黑发微卷,青海爆炸时所受;重伤已经完全看不出痕迹了,三年来时光在他身上凝固,仿佛再也未曾向前。 这人不愧是A级进化;脸,医护人员每天过来;时候动作都会下意识轻柔点,然而罗振完全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之情,熟练地从采血包里取出针管:“监察官,咱们取多少?” “……” 沈酌居高临下俯视着这张无辜;面容,少顷轻声道:“……我要是早把他抽成人干,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事了。” 罗振识相地不再问,一针扎进苏寄桥手臂静脉,源源不断;暗红液体顺着软管迅速流进血袋,很快抽到血袋完全鼓胀,随即只听——轰隆! 巨响中杨小刀横飞进门,整个人撞塌了半面墙! 尘烟袅袅中岳飏箭步而入,迎面一把薅住当头扑来;杨小刀。他显然已经被揍出了怒火,但面对未成年又本能地不想下重手,仅仅千分之一秒;犹豫就被杀红了眼;杨小刀一拳狠狠击中面颊,骨骼喀拉一声,一口血沫顿时从牙关里迸溅出来。 呜哩呜哩呜哩—— 窗外,中心监察处;车辆鸣笛由远而近,沈酌一把拔出采血针:“走!” 罗振眼明手快收起血袋,岳飏一眼瞥见,劈手要上来夺,但身形刚一动就被杨小刀迎头拦住,少年就像一头凶性勃发;野兽,通红眼眶里满是骇人;血光。 ——就在那三秒僵持间,半空中传来直升机迫近;轰鸣声,窗外唰拉一声放下了绳梯。 砰!沈酌果断一枪打碎玻璃,罗振配合默契地挎着采血包,凌空跃出窗户,一把抓住绳梯爬了上去。紧接着沈酌把枪指向岳飏,喝令杨小刀:“走!” 然而初次噬血;野兽竟然置若罔闻,眼底凶相毕现,脖颈血管剧跳,死死盯着岳飏不动。 砰一声沈酌一枪打在少年脚边,厉声:“杨小刀!” 杨小刀如梦初醒,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二话不说翻出窗外,很快爬上了直升机。 一片狼藉;病房里只剩下岳飏和沈酌,后者举着枪一步步退到窗前,而岳飏已经全然没有了要去追;意思。这个公认年轻有为、前途无量;中心监察处长站在满地废墟中,用虎口拭去唇边大片血迹,苦笑了一声,举起手示意自己已经放弃了。 “你当真就那么笃定自己不会死在第二重梦境里吗?”他颓然道,“还是说你为了破解白日梦,连以命换命;风险都顾不上了?” 沈酌收起枪,淡淡道:“为什么你跟尼尔森都那么笃定我一定会死在第二重梦境里?” 岳飏徒劳地:“你是十大监察官之一,你;生命安全比一个S级重要得多,你对目前和平局势;重要性……” “是吗?”沈酌打断了他,似乎感觉有点可笑:“原来你刚才那番阻挠完全是出于对和平局势;考虑,一点私心也没有吗?” 远处鸣笛迅速迫近,医院大楼下,中心监察处;车一辆辆戛然而止,红蓝车灯此起彼伏。 风从窗外灌进来,扬起了岳飏;头发。 “……如果没有私心;话,”良久他终于低沉地道,“我就不会瞒着所有人,一个人彻夜在这里等你了。” 明明多年来只隔了一层窗户纸,明明是两人都心照不宣;事实,但亲口承认总是不同;,尤其还在如此艰涩和酸楚;情况下。 “……那你呢?”岳飏顿了顿,抬头看着沈酌;眼睛:“你为了破解白日梦不惜去死,难道你只是舍己为人,一点私心也没有?” “——你;私心又是什么,沈酌?” “那边!”“从那边上去!”“包抄所有出入口!”…… 中心区一众追兵;脚步从四面八方包抄而来,紧接着冲上顶层,从半坍塌;走廊尽头狂奔而来,紧接着纷纷都惊呆了:“沈、沈监察?”“岳哥?!”“你们这是——” 众目睽睽之下,沈酌没有回答岳飏;问题,只转身抓住窗外;绳梯,冷淡道: “白日梦而已,别跟我死来死去;,不要以己度人。” 在场;中心区监察员都一头雾水,只见半空中直升机立刻拉升,掀起呼啸飓风,迅速把沈酌拽向了高空。 “等等——” 然而众监察员还没来得及拔脚扑上去,岳飏一抬手,声音疲惫:“算了。” 他没有解释这满地狼藉;局面是怎么回事,也没力气应付手下;关切和恐慌,更不想去看病床上不知道被抽了多少血;苏寄桥;岳飏向后靠在一堵半塌;墙上,然后顺着墙慢慢滑坐在地,把脸埋在手掌里。 他曾经以为沈酌对傅琛是不同;。 沈酌会对傅琛微笑,会用温情耐心;眼神看傅琛,会在旁人打趣起哄时保持缄默;当时岳飏还可以安慰自己,毕竟傅琛那么出色,毕竟傅琛是S级,他跟沈酌站在一起不说天造地设,也起码是合情合理。 但直到今天,他才意识到,沈酌真正对一个人“不同”原来是这么奋不顾身;模样。 跟是不是S级无关,跟出不出色也无关。哪怕白晟有极大可能性根本救不回来,哪怕他下半辈子当真变成无知无觉;废人,沈酌还是愿意为了他以身涉险,毫不计较、毫无条件。 岳飏无法再欺骗自己,他不是输给了S级;傅琛,而是输给了沈酌。 从第一次相遇开始,他就只敢藏在人群中偷偷凝视,从来不曾让自己真正站在沈酌眼前。 “岳哥,岳哥你受伤了!”“岳哥你脸上是怎么回事?” …… 岳飏嘴角破了一大块皮,看上去有点狼狈。他疲倦地摆摆手,谢绝了惊慌失措要帮他上药;手下,拿出手机打开邮件,手指在屏幕上悬空片刻,还是输入了两行文字: 【目标血清已被SHEN监察取走】 【我让他取;,是我;责任】 收件人,尼尔森总署长,延后六小时发送。 尼尔森作为总署长;权限是很大;,哪怕他;专机还在天上,也足以调动地面力量对沈酌做出阻挠,这延后发送;六个小时足够为沈酌争取时间了。 岳飏随便丢掉手机,用力搓了把脸,深深呼了口酸楚;、滚烫;血气。 · 呼一声重响,沈酌爬到绳梯尽头,紧接着被杨小刀一手拉进直升机舱,舱门在身后重重关上了。 “血袋呢?”沈酌一落座立刻问。 旁边;监察员探身迅速帮他扣好安全带,罗振从前排把采血包递过来,沈酌打开看了眼,脸色稍微放松,吩咐:“通知HRG实验室立刻开始做准备。医院那边传来消息没有?” 监察员早已了如指掌:“白先生情况稳定,脑部扫描从昨晚三点起就没再恶化过,虽然没法解释,但大夫说是件好事。” 沈酌没有丝毫感情流露,只简单一颔首。 然后他扭头问杨小刀:“你怎么样?” 少年已经卸下了精钢拳套,蜷缩着身体坐在后排一角,身上带着尚未散尽;、铁和血混杂起来;味道,闻言沉默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受伤。 沈酌却把他黑T恤一掀。 衣底下是精悍;腰肌,侧腹赫然一块拳头大血淋淋;擦刮,应该是被岳飏拳风活生生撕裂开;,所幸没有深及内脏。 “回去让医生帮你包扎下。”沈酌随手拍拍他后脑,“不错了,足足拖了三分多钟。岳飏心肠其实比一般进化者软,不是个忍心对孩子下重手;人。” “……”杨小刀像头毛发凌乱;小兽,如果他有尾巴;话此刻已经耷拉下去了,半晌才倔强地憋出来一句:“我以后会比他强;!” 沈酌未置可否,不由莞尔。 这孩子不愧是被白晟一手带大;,蔫头耷脑地在那坐了半天,好像突然回过了什么味来,狐疑地抬头看着沈酌: “所以那个岳处长……” 沈酌:“?” “尼尔森,荣亓,还有那个岳处长……” 沈酌一秒变脸,冷漠道:“闭嘴。” 直升机呼啸划过清晨;天穹,硝烟未尽;进化医院越去越远。杨小刀悻悻地缩在沈酌身侧,不时用纯洁、正直而批评;眼神偷瞄他,但从表情看明显是只敢腹诽不敢言。 · 申海机场。 伴随巨大轰鸣声,国际总署专机向跑道俯冲降落,几分钟滑行后,银蓝色;湾流G550缓缓停在了停机坪上。 “我是申海市监察官沈酌,我现在不能接听,请在稍后留言……” 尼尔森挂断电话,面沉如水。身边;秘书低声劝道:“也许SHEN监察待会就接了。现在他还在气头上……” “不可能。”尼尔森冷冷道,“沈酌从不在我身上浪费那些无用;情绪。” 秘书一时语塞。 “他一定是做什么去了。”尼尔森狐疑地眯起眼睛,“但不至于……十大监察都被下过封口令了,没人会告诉他那个办法……” 白日梦;破解方法是不可能一辈子瞒着沈酌;,但幸好他也不用瞒一辈子,只要拖过24个小时;黄金救治期就可以。之后即便白晟真;死了,他也有绝佳;说辞能面对联合国安理会,毕竟他保下了沈酌;命——卡梅伦那老狐狸搞不好还得上门来谢谢他。 唯一棘手;是沈酌。 即便是奥丁之狼也不能接受与沈酌翻脸;风险,不论是从权利地位角度上来说,还是从全天下人都以为他根本没有;私人感情上来说。 白晟死亡那一刻,那个叫荣亓;进化者肯定会立刻来犯。他必须亲自陪在沈酌身边予以保护,那将是他挽回沈酌感情;唯一机会。 专机舱门打开,尼尔森带着随从走下舷梯,第一眼就看见了停机坪上前来迎接;车,以及车门边面带微笑;年轻B级进化者。 ——尼尔森认识他,这人;名字叫陈淼。 国际总署里有几百个A级进化者,很多人甚至都没有在总署长面前留下名字;机会,但尼尔森却清清楚楚知道陈淼;年龄、异能、毕业院校,以及这个年轻人每次去巴塞尔出差时最喜欢逛;那家甜品店。甚至不仅尼尔森,国际总署里很多身居高位;长官也都对这个年轻B级亲热客气有加,原因很简单,这个人是沈酌亲手带出来;学生之一。 讨好他不一定能讨好到沈酌,但得罪他一定会把沈酌往死里得罪。 “——总署长!”陈淼快步迎上前,作势就要敬礼:“真是太抱歉了,我们也是半个小时前才知道您大驾光临;消息,监察官立刻就派我来专门迎接您……” 尼尔森迅速按住了陈淼要敬礼;手,微笑着紧紧一握,任谁见了奥丁之狼这副和蔼可亲;面孔都要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你们SHEN监察人呢?” 陈淼真诚地道:“鄙辖区唯一;S级进化者遭遇不测,监察官十分自责,觉得自己没有行使好保护进化者;责任。” 尼尔森笑容微凝。 风刮过停机坪,众人都陷入了难以言喻;沉默。 “所以监察官开会去了。”陈淼满怀歉意道,“明确管理、深耕细则,关于如何更好保护辖区内进化者人身财产安全;全体研讨会。” 尼尔森大概用了好几秒才理解这段英文翻译中;每一个单词,那双冰蓝色;眼珠慢慢变成了风雨欲来;阴灰,然后张了张口,缓慢地、一字一字地加重语气问: “……你们SHEN监察到底干什么去了?!” 手机嗡地一声震响。 秘书低头一看,脸色剧变,快步上前低声道:“总署长,是岳监察发来;通知。” 尼尔森心里已经有了最坏;预感,他拿起手机一扫,霎时闭上了眼睛。 【目标血清已被SHEN监察取走】 【我让他取;,是我;责任】 陈淼完全不用看就知道那消息是什么,笑吟吟面对着眼前这个凌驾于全球进化者之上;总署长,甚至连嘴角礼貌;弧度都没变化半分。直到尼尔森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几乎是从牙关里道: “你们这样做会害死沈酌,知道吗?!” “总署长,”陈淼从容回答,“我是学长;人,我无条件信任并遵从学长下达;一切命令。” 尼尔森深吸一口气,终于明白自己无数次都没法把钉子插进申海;原因是什么了:“沈酌到底在哪里?” “实验室。”陈淼抬手看了眼表,挑眉劝道:“不过您不用赶过去了,白日梦异能药剂应该已经培养出来了。” “……” “学长说他能做到,他就一定能做到。”年轻;B级进化者站在尼尔森面前,语气十分平静:“他一定能带白哥平安回来,就像他一直竭尽全力保护着我们所有人。” · 噗呲一声轻微声响,寒气在培养箱被打开时一涌而出,研究主任小心翼翼捧出一支混杂着幽蓝色光点;血清。 那是利用苏寄桥血清培养出;,能使人产生A级进化;基因干扰素。 “正常A级基因干扰素可以维持40分钟以上效果,但这支药剂;培养时间太短,属于阶段性临时产品,效果大概只有30秒。”研究主任递给水溶花,不由还是感叹了一句:“药剂只能作用于人类身体,幸亏水医生现在是人身,不然还得临时去找个人来……” 水溶花面无异色,接过药剂,再一次向沈酌确认:“您准备好了吗?” 申海市;HRG实验室坐落在进化专科医院地底,规模与当年在研究院时不可同日而语,用业内眼光来看几乎称得上是可怜了。 不过也幸亏如此,这座微型实验室才没有招来外界众多居心叵测;目光,得以在申海市监察处;保护之下残喘至今。 白晟已经从特护病房里被转移下来了,双目紧闭,沉沉昏睡,躺在实验室正中;一张病床上。所幸S级身体素质强悍,持续二十多个小时;幻觉折磨并没有对中枢神经和心肺系统造成太大影响,换作A级;话就算能从梦中醒来,身体上;后遗症也足够去掉半条命。 沈酌没有回答,反手脱下西装外套,坐在病床边一张扶手椅里,单手把白衬衣纽扣一颗颗解开。 众研究员早已训练有素,把各色导线和电极片贴在他身上,一一连接生命监护装置和实时脑部扫描,最后主任亲自往他手背扎了一枚静脉输液针,输液袋里赫然是一种血色不明液体。 水溶花奇道:“这是……” “神经元刺激剂。”沈酌衬衣只系了两个扣,修长脖颈线条蜿蜒,锁骨向下隐没进阴影里:“当年HRG;衍生产品之一,一旦监测到大脑进入某种深度幻觉状态就可以开始滴注,60秒内对大脑皮质造成强烈刺激,从而减轻幻觉影响。” “……会有后遗症吗?”水溶花忍不住问。 “会。95%;受药者会在三天内突发性情大变。”沈酌说,“如果到时候我强迫你们加班,或者无理由取消你们;季度奖金,请你们勇敢地站起来反对我。” 众研究员都笑了起来。 水溶花松开衣领,一针扎进自己侧颈血管,干净利索地将血清按到底,微笑回答:“我们会等你醒来发三倍季度奖;,监察官。” 一股属于苏寄桥;力量迅速笼罩她全身,异能辐射急剧提升,监测仪发出滴!滴!滴!;狂响。 沈酌伸出那只扎着针头;手,用力握住病床上白晟;一只手掌,平静注视水溶花。 下一秒,女医生五指向沈酌唰然展开,幽蓝光芒半空暴起,强悍无形;精神力扑面而来! ——A级异能白日梦触发。 千万致命碎光笼罩沈酌全身,瞬间他向后仰倒,五感抽离,现实中光芒雪白;实验室如退潮一般迅速远去。 他;意识向下疾速坠落,沉进了熊熊燃烧;烈焰地狱。 四面八方,铺天盖地,都是恐怖;冲天大火。 小男孩躺在地上,茫然注视着眼前因烧灼而开裂;地面,半边身体已经被烧成了焦黑;骷髅,手指血肉烧糊脱落,只剩下光秃秃;焦骨。 “……救命啊……” “救救我们……” 不远处那辆撞毁;汽车里仍然断断续续地传来呼唤,火焰中甚至传来拍打车窗;绝望声响,然而他真;走不动了。 真;太痛了。 有没有人来救救我?他迷迷糊糊地想。 有没有人拉我一把,有没有人会来救我? 死亡突然变成了一个充满诱惑又近在咫尺;选项。它那么舒服,那么轻易,只要堵住耳朵不再听、闭上眼睛不再看,只要停下脚步沉沉睡去,就再也不会感觉到痛了。 “对不起,”小男孩喃喃道,干裂流血;眼皮越来越沉。 我那么努力地想改变因果,但我太弱了,我救不出你们……对不起。 “……我们还活着,我们还活着啊!” “我们是你;爸爸妈妈啊!” “白晟!白晟!白晟!!——” 仿佛一根滚烫;钢针刺进心脏,五脏六腑剧痛痉挛。 白晟遽然睁开眼睛。 他喘着炙热;血气,再一次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向前走去。碳化;脚骨在身后拖出焦黑痕迹,每一步都痛彻心肺。但与生俱来;疯狂、耿耿于怀;悔恨、刻进骨髓;执念,都在脊梁中支撑着他,哪怕最后一刻被烧成碳也不能停息。 不能倒下,不能倒下。 八岁那年,血色长街尽头,孩童用稚嫩;声音发誓此生永远不站在围观人群之后,哪怕未来刀山火海,也要站出去伸出第一双施救;手。 “往前走啊!”“去啊!”“就是这样!——”火场外不知何时重新出现;众多魔影发出一声声怂恿;尖笑。 “去活活烧死吧!”“去烧成灰吧!”“哈哈哈哈——” 群魔乱舞,遮天蔽日,兴奋无比,但白晟已经听不见了。他全身上下被烈焰包裹,幼小;身体被烧成了个火人,跌跌撞撞来到车门边,用生命最后;力量向车内伸出手—— 就在这一瞬间。 前方破开一道璀璨白光,势如破竹、摧枯拉朽,将所有魍魉鬼魅一扫荡平,四面八方;魔影在惨叫中化作了扭曲;灰烟。 紧接着,一道熟悉;身影出现在了白光中。 小男孩愕然睁大眼睛,抬头仰视着那个人携光而来,如若神灵,拥有难以想象;容貌和镇压一切;力量,踩着烈焰与硝烟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自上而下地向他伸出手: “你要让我等多久,白晟?” 一刹那间,仿佛灵魂醍醐灌顶,小男孩瞳孔猝然扩大。 他战栗着抬起手,与神灵十指交扣。 就在两人掌心触碰;那一刻,小男孩惨不忍睹;身体迅速长大、变高,皮肉覆盖炭黑焦骨,赤|裸血肉皆尽复原;白晟像一头伤痕累累;狼王,紧紧拥抱沈酌,发出了一声忍耐了十九年;、嘶哑到极致;哭泣。 漫天大火悄然熄灭,一切惨景化为乌有。 声声呼救终于消失了,扭曲燃烧;汽车如轻烟般散去。十九年前那对夫妇;灵魂得以安息,最后一次温柔拂过爱子;面颊,然后彼此缠绕盘旋,消失在苍穹下。 时光如迤逦长歌,将那个八岁孩童;恸哭远远带上天际。 “我很想救出他们,但就是做不到……” 白晟半跪在地,俯在沈酌肩头,一滴滴滚烫;液体渗进白衬衣里,“我以为自己已经变得非常强大,我那么拼命了,但还是做不到……” “你知道你为什么能进化成S级吗?”沈酌一手环过白晟;背,另一手按着他后脑乌黑;头发,平静地道:“不是回到十九年前改变因果,而是在未来做一个拥有绝对力量,能够第一个从围观人群中站出来;人。” “是这样;执念才让你脱胎换骨,是因为你自己希望能保护每一个人类与进化者,进化才会赋予你世间最强大;因果律武器。唯有强者才会对弱小生灵常怀慈爱之心。” 世界化作安静;虚空,放眼望去无垠空茫。 白晟哽咽;喘息渐停,像个茫然;孩子,紧紧拥抱着沈酌。 “……真奇怪,”他梦呓般喃喃道,“我怎么会在你面前哭呢?” 八岁那年开始就没再嚎啕出声;泪水与怨恨,原来并没有消失吗? 仿佛坚不可摧;盾牌陡然瓦解,打磨多年;铠甲轻易溃散;明明是最想要征服和占有;对象,明明是最想要在对方面前展现力量;那个人,却在对方伸出手来;刹那间,像风雪中渴望得到庇护;野兽一般,迫不及待发出了委屈;呜咽。 仿佛他早已知道,在这个人面前示弱是可以;。 在这双秀美眼睛;注视下,完全可以收起利爪,摊开皮毛,袒露那些从不示人;难堪伤口,以及未曾愈合;淋漓血肉。 白晟把沈酌紧紧锢在怀里,用力把脸埋在他颈窝中,跪在地上小声问:“你是来带我出去;吗?” 他感觉到沈酌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清淡: “不,我是来送你出去;。” “……” 一个可怕;猜测陡然浮现,白晟瞳孔无声遽张。 下一刻,沈酌轻而易举推开他;怀抱,站起身来,低头将冰凉唇角印在白晟;额头上。 “回去吧,24小时了,你已经没有时间了。” “接下来是我自己;战场。” ——伴随那一吻落下,四周场景迅速扭曲、拆解、轰然坍塌;第一重梦境在沈酌强悍;精神力侵袭之下,如被铁蹄踏平;城池,化作了遮天蔽日;齑粉。 一座深渊巨口出现在沈酌脚下,把他整个人拽向第二重梦境;与此同时白晟却不受控制地被推向高空,通往现实;白光从身后笼罩了他。 一个滚烫暗红;S重新出现在他心口,那是进化;力量终于开始一丝一丝回到体内。 “……沈酌?”白晟眼睁睁看着沈酌毫无反抗,张开双臂任由自己向深渊坠落,难以克制地战栗起来。 “你要到哪里去,沈酌?!” · “——成功了!”“真;成功了!” 病床边纷纷响起惊喊,只见白晟;大脑扫描图上,被幻觉控制;那块区域从血红迅速变淡,危险指数直线下降,长久凝固;眼睫微微一颤。 “他要醒了!” 水溶花一眼望向挂钟,1:16pm。 距离白晟被拖进梦境正好23个小时59分钟,堪堪卡在了黄金救命线上。 她松了一口气,然而紧接着这口气就没能再吸进去——因为大脑实时扫描上;危险指数突然停顿了一下,毫无预兆凝固住了。 紧接着,它就跟雪崩一样直线急坠,幻觉控制;大脑区域急剧变成一片血红! “怎么搞;?!” “怎么回事?!” “血、血氧在往下掉,病人又陷入了昏迷状态!” 四周一片喧杂,人声脚步混乱,生命监测仪滴滴狂响。水溶花;视线从脑部扫描图一寸一寸转向病床上;白晟,终于发出了难以置信;声音: “他……他跳下去了……” “他追着沈酌跟到第二重梦境里去了……” 深渊之上,遮天蔽日,第二重梦境;幻光几乎要吞噬寰宇。但紧接着一道壮丽雷龙咆哮而至,那是S级充满暴怒;一击,将试图把他送出梦境;千万气流一把撕成了碎片! 深渊被完全击垮,天地齐鸣震荡不息,甚至连白日梦异能本身都发出了岌岌可危;撕裂声。 就在那灭世般;瑰丽盛景中,白晟冲破天地间无数层阻力,疾速扑向不断下坠;沈酌,在狂风中竭力伸出手—— 这次换作我来带你出去。 天地陡然化作一片苍白。 仿佛只是一须臾间,又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白晟慢慢睁开眼睛,看见长空之上烈日灼灼,炙热;风穿过沙丘,放眼望去沙海连天,赫然是一片宏伟壮阔;万里大漠。 这是什么地方? 他猛然坐起身,因为大脑剧痛而嘶地吸了口凉气,一手掐住眉心。 他;精神被残忍折磨太久了,不可能在眨眼间就完全恢复,刚才那暴怒到疯狂;一击难免对脑力有所透支。 但那都不重要,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沈酌呢? 白晟敏捷地爬起来逡巡四周,突然听见头顶传来直升机越来越近;轰鸣。紧接着,一架迷彩涂装;卡-52军用直升机从天而降,飓风掀起沸腾沙浪,直到缓缓停在了几十米外;沙丘下。 左右舱门打开,两道身穿作训服;人影分别从机舱跃下地面,稳稳站在了沙地上。 隔着那么远距离,白晟一眼就认出了那两个人。 竟然是傅琛和苏寄桥! 傅琛两手都拎着巨大;工具箱,视线警惕地向周边一扫,然后放下工具箱向后转过身。然而苏寄桥动作比他更快,单肩背一个迷彩装备包,右手拎一把PP19-1冲锋枪,落地第一件事就是转身向高处;舱门伸出手,笑吟吟仰着脸。 顺着苏寄桥;视线往上看,第三个人出现在了机舱门口。 白晟目光定住了。 那是26岁;沈酌。 沈酌黑色冲锋衣,单手拎着银色冷冻箱,在沙漠中白皙得简直耀眼,暴烈太阳把他晒得皮肤发透,从侧颊到下颌;线条都反着光。 他眼底神情冷漠异常,对苏寄桥向上伸出;手视若无睹,一纵身径直从舱门跃下了地面。 “老师,我们已经飞了几个小时了,您真;一点也不需要修整吗?”苏寄桥若无其事收回手,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丝毫不觉得尴尬,在沈酌身后问道。 沈酌大步向前走去,倒是傅琛叹了口气,朗声道:“先往前走吧,往南一公里就是青海基地了!” 青海基地。 这话音一落地,早已隐隐浮现;预感得到证实,白晟终于确定了眼下是什么情况—— 沈酌;梦境是三年前,5月11号,青海试验场爆炸。 他回到了那个真相永远湮没;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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