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少主。”惜玉一撑伞面, 朝着前面路上的人影唤了声。 正 在细雨中脚步匆匆的郎君停下来,转身回来:“阿惜,你怎出来了?小心脚下, 泥很滑。” 他说着,便折回来, 手伸出虚虚托上惜玉的手肘,生怕她脚下一滑。 惜玉伞面一抬, 将一 半遮去纪景的头顶:“捎上把伞罢, 谁知路上会不会下雨。” 她把卷着的油纸伞送过去。 “谢谢你,阿惜。”纪景笑着接过,耳边不由一红,低头着,“你的鞋都脏了。” 惜玉低下头去,绣鞋果然沾满了泥浆:“这样的路难免的, 正好回家换一双。我前的家,是下一场雨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时隔许久,她再次提起了边城。原为会很伤感,却不想心出奇的平静。 “是什样的地方?”纪景问,手过去托上惜玉小臂,将她带到硬实的路边。 惜玉抿下唇, 望去边城大概的方向:“荒凉,别处春意盎然的时候, 那仍是黄沙一片。不过,对我最好的阿兄。” 纪景听着, 笑:“你们兄妹感情一定很好。” “嗯, ”惜玉头,“不是亲兄妹, 是他把我带大的。” 两人走着,她说着与封宾实的过往。而纪景听着,时而说声那样好的人,实在难得,当然也能听出惜玉一些微妙的情感。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纪景叹了声,往身旁女子了,“阿惜你,也是情义的人。” 惜玉眨下眼睛,之所对纪景说出这些,是些让他退却的意思,可他说她情义…… 当着他,她可随意提起封宾实。而被祁肇控制的那些日夜,那怕关于封宾实的一儿,都会换来祁肇的折磨。 “天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纪景道。 听到的这些似乎并不会影响到他,他她的眼神,是如先前那般。 惜玉头,视线落在纪景袖口滑下的手臂上:“那是怎了,肿的这样厉害。” “蚊子叮的,”纪景瞅了眼自手臂,无奈笑笑,“也不知道为什,总蚊子追着我咬,从小便是这样,我娘说我是蚊子食。” 惜玉不禁被他的话逗笑,一张清冷的脸瞬间变得明丽。她记起孟元元,那个女子也是怕蚊子。 纪景一怔,着实是她平时不太笑,而笑起来是真的艳丽。 晚上用过饭。 邱娘子女儿们房都了蚊香,最后到了惜玉屋说话。说不出两句,就扯到了纪景身上。 “也就是纪夫人过世,纪景守孝,眼孝期过了,指不定多少人家去打听。”邱娘子手剥着果皮,“纪家咱家走得近,咱不能让别人得了便宜。再说,这明眼人都得出来,他对你意,就你能沉住气。” 惜玉听着,自的婚姻之事可实在让这位阿嫂操碎了心。 见她不说话,邱娘子急得叹气:“你想孤零零一辈子?不知道的为你在等着谁呢?” “我没等谁。”惜玉开口。 突然间,她豁然开朗。邱娘子的话直接,可是一下子将症结戳破。 她早经跑出来,那为何让当初的那些伤痛束缚着自?早该走出来的。 翌日。 雨过天晴,空中像被洗过了,干净透明。 惜玉从武家走出来,想去自的那间酿酒作坊。码头的酒肆,伙计打理,她是个女子,通常不会露面,过去也是进面的账房。 作坊那边,是人前几天定了不少酒。这几日下雨,她怕耽误事情,就想过去。 “阿惜。” 才走到主街上,就碰见了走来的纪景。晨阳落在他的脸上,明朗俊逸。 惜玉停下脚步:“纪少主。” 纪景几步走上来,手捏着一方布包:“你的。” 说着,惜玉手塞了进来,她的手攥住:“这是什?” 她几下掀开外头包着的素布,头露出一双绣花鞋,柔的珠色,上头钉了一排小珠子,精致又轻快。 “昨日谢谢你的伞,”纪景拍拍夹在自腋下的油纸伞,抱歉道,“害你脏了鞋。码头那边的黑泥沾上绣鞋根本洗不净,你回去试试这双合不合适?” 惜玉着手鞋子,自脚上穿着的鞋子的确旧了,阴雨季,真的没那多鞋来替换。却也没想到,纪景这人如此细心。 “好。”她收下了。 纪景去自家的铺子,惜玉一段同路,两人一起往前走着。 “手臂好了吗?”惜玉问。 纪景会意,撸起自的袖子,露出些微红的小臂:“好了,今日就会消下去,只不去抓就。” 惜玉头,道声那就好。 很快到了岔道口,两人分开走,纪景把油纸伞了惜玉,与她道别,回身继续往前走。 惜玉站在原地,双手抓着油纸伞,指尖发紧,盯着走出去的男人。 “纪少主。”她唤了声,便见着人停下来,回头她。 惜玉深吸一气,走上前去,自身上取出一个香包送过去。 “这是……”纪景低头,去女子手,是一枚针线细致的锦囊,比她的手掌小一些。 他手指一收,拿到了自手。 “香包,面装了些干花香料,”惜玉解释着,“发出的气味儿可驱蚊避虫。” 话虽不多,但是纪景当即明白了惜玉的用意,心中着说不出的惊喜。 “好,我会带上。” 惜玉头,视线微微下垂:“那我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走回去自的路,走出一段,她似乎能感受到纪景注视的目光。 直到转过拐角,惜玉才轻舒一口气。香包是她昨天夜睡不着,缝制的,方才也是走了一路,临到最后才拿出来。 莫名的,心种奇怪的感觉,认为自的这份礼物实在太轻,并比不上纪景一直来对她的帮助。 她抬起头往前,小路的尽头就是酿酒作坊。 忽的,她觉得身后脚步声,便就放缓脚步确认,的的确确的是。 是纪景跟来了吗? 惜玉心口微跳,生出些紧张来,这是她很久没过的感觉。 她怀抱着油纸伞绣鞋,脚步慢慢停下,随即抿紧唇,转回身去:“你……” 剩下得话卡在喉咙中,脸上的柔尽数褪尽,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惊恐。 海边的天空那样高远,阳光烂漫,惜玉双脚不禁后退着,周身仿若跌进冰窖中,彻骨的阴寒。 她怎可能忘记这张脸,这个困扰她多的噩梦?深埋在心底的那些伤痛与恐惧,此刻撕裂开来,齐齐汹涌而出,将她拍打着掩埋。 “惜玉,真是你?”祁肇脸上难掩惊喜,他快步走着并伸出手去。 “你走开!”惜玉大喊,抵触的摇着头。 她恍惚着,希望这是一场梦,手因为用力,而抓破了伞面,那伞骨在她手指上划了下,渗出血来。 祁肇脚步一顿,两人相隔两步,他清楚的到她眼中的伤痛。可他并不会退却,多都无法忘记的女人,他怎可能放手。 “我就知道你没死,”他笑着,眼中着失而复得的光亮,“跟我回去罢,惜玉。” “别叫我,”惜玉浑身颤抖,紧紧抱着纸伞绣鞋,仿佛这两样东西能保护她一般,“惜玉早就死了,我不会回去!” 她一字一句,咬着牙冲他喊道。记忆中的折磨唤醒,脚不听使唤的往后退。 忽然,她转身就跑,踩着湿滑的路,轻柔的裙裾沾上泥水。这荒僻,她很怕,怕被他再抓回去,她戴上镣铐,关她进囚笼。 然而,很快后面的人追上来,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腕。 惜玉仿佛被雷击中,想到了那些日日夜夜的磋磨。他拆掉她的傲骨,而她变成一具尸走肉。 “放开我!”她挥着手的伞去打他,用尽力气。 可怜那双新鞋,混乱中掉到了地上,瞬间沾满了泥水。 “惜玉!”祁肇一把攥上打过来的纸伞,夺了过来,扔去一旁草丛中。 漂亮的桃花眸中滑过阴戾,用力制住挣扎的惜玉,手刀举起聚力,随后重重落在她的后颈。 后颈一重,下一瞬惜玉身子软了下来,双眼慢慢阖上,眼角挂着两滴晶莹。 最后的一丝清明,她垂下手去,往那泥地上伸去。 祁肇将她抱住,顺着过去,知道她是想捡起那双绣花鞋,是那个男人送她的,廉价的粗糙之物。他冷哼一声,上去一脚将那鞋子踩进了泥去。 “我不会把你让别人,你从来都是我的。”他托着她软下的脑袋,摁在自的胸前,感受着失而复得的温软,“我带你回去。” 好似觉得不真实,他低下头着怀女子的容颜,一如前,丝毫没变。他微微俯身,吻去了她眼角的泪,咸而苦涩。 海浪声声,船身微晃。 惜玉悠悠转醒,后劲的痛感让她瞬间清醒,蹭的从床上跳下来,因为不稳差儿摔倒。 她跑去窗边,想推开窗,发现上面居然上了锁。回头,见紧闭的房门,不用想,肯定也是锁着的。她站在那儿,感受到船是在海上。 祁肇他,把她带出湾镇了吗?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随后光线进了屋来,及站在门边的男人。 “惜玉你醒了?”祁肇手端着托盘走进来,脚下一勾将房门再次关上,“吃些东西罢。” 他把托盘放在桌上,随后一步步朝着窗边的女子走过去。 惜玉双手攥起,贝齿咬着唇瓣:“放我走!” “先听我说好不好?”祁肇放轻语气,走近来,“咱们经离开湾镇了,现在去一个地方,等我处理完一些事,就带你一起离开。会先去西洋一趟,我们一起那边的世界。” 他的话说得美好,惜玉却听得毛骨悚然。 果然这个人是一儿没变,从来按着他自的喜好来,不会管别人的死活。可是,从他的话中,她也听出一些信息。 下西洋。莫不是纪景所说的大渝官家船队,祁肇就在其中?船队中位五品大员,是皇亲。 如此,一切都对上了。 “疼不疼?”祁肇伸手,落上惜玉的后颈,叹了一声,“怪我手重了。” 他的碰触让惜玉浑身汗毛竖立,挣脱着想离开他的掌控,然而下一瞬他的另条手经缠上来,箍住了她的腰。 噩梦般的压迫感,惜玉怎都不会忘记,她推着他,却反被他压抵在墙上,无法动弹。 “知道吗?”祁肇制着她,趴在她耳边,“来我一直在找你,我很想你。” 话音刚落,他俯下首去亲吻她,是宝物失而复得的狂喜,即便回应他的依旧是拒绝与反抗。他抓着她的双腕,压在墙上,对付她从来都是驾轻就熟。 惜玉躲避着,双脚踢着,直到绣鞋都踢掉。 祁肇没放开她,想的只得到她,证明她是他的。他去拉扯她的衣带,唤着她的名字。 “祁肇,我想你死!”惜玉尖叫着,张嘴狠狠咬上他的手臂,用尽她所的力气。 直到隔着衣衫,尝到了血腥气,仍旧不曾松口。 陡然的疼痛,让祁肇停止了动作,手颤抖的瘦弱身躯此时僵硬着,一边光滑的肩头露了出来。她像一只受惊的小兽,嘴呜呜着。 “惜玉!”他低吼一声,把她从自身上扯下来。 她瞪着一双发红的眼睛,头发散乱,不是在湾镇那个美丽的她。那时的她,分明笑过,虽然不是对他。 “凭什,”惜玉嘴唇发抖,身形踉跄着退到墙上,“我被你毁掉!” 祁肇皱眉:“毁掉?” 他也想她好好的安稳啊,可她总是张牙舞爪,每每的惹他发怒。 “祁肇,我不欠你的。”惜玉咬着牙,每个字都充满的恨意。 为什会这样?她才将开始好好地生活,他就出现?像一个恶魔,始终缠着不肯放过她。 祁肇的手攥起,眸中布满阴戾。是前,她这样的忤逆,他会用自的方法去制服她。可现在,他些犹豫了,因为不想再失去她,想真的留住她。 他的手慢慢松开,没去抓她过来:“你好好休息,我晚会儿过来你。” 说着,他离开了房间,出门前回头了她一眼。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惜玉再也没忍住,整个人跌坐去地上,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 “我不欠你的,我不欠你的。”她一遍遍呢喃着,不知道自是不是造了孽,老天用这种方式惩罚她。 她倚靠在窗下,不知道自会被带去哪儿,邱娘子一家说等着她回去。纪景,他送的绣花鞋,当真可惜了。 酒肆,酿酒作坊,客人家订的酒,尚在雏形中的王都之,因为祁肇的出现,全部毁于一旦。 惜玉缩成一团,藏在昏暗的角落,那些她的努力真的留不住吗? 至今也记得纪景的话,他说这是渤泥,没大渝对女子那多的束缚,她可做自喜欢的事情…… “自喜欢?”她动了动干涸的嘴唇,眼眸在暗中眨了眨,“对,这是渤泥。” 她早就逃出来了,好不容易了自的新生,她那样的努力,也那样的珍惜。祁肇他毁掉过她一次,不可再次毁掉她。 不知走了多久,船终于停下。 惜玉是被关在房间中,守偶尔开门探一眼,确定她没事。 祁肇没再来过,她知道他现在应该很忙,方才隔着门,她听见了外面的说话。是两个守,谈论着船队中的热病,及早上死的人。 惜玉便猜出来,船队应该不会很快离开渤泥,他们在想办法消除热病。而身为主事官员的祁肇,自然很多事务处理,只能先把她关着。 夜,祁肇回到屋。 惜玉远远的躲着,戒备的眼神着他。 “你睡罢,我些事处理。”这次他倒是真没做什,去了书桌后盯着一堆公文,愁眉不展。 惜玉仍旧缩在原来的地方,一声不吭。书桌那边,男人偶尔咳嗽两声,她会偷偷打量,发觉祁肇脸色很不好,这样来船队的热病很麻烦。 熬过一晚,次日大早,祁肇带着惜玉上了一条船。为了方便,他她换了一套男装。 “我不会锁你,你也别跑,好罢?”祁肇商量着,眼底印着疲倦。 惜玉面色清淡,可心中着实打鼓,怕就此被祁肇带离渤泥:“去哪儿?” “接一船药,很快回来。”祁肇她,随后挥手示意,船便离岸起航。 这是艘较小的船,走浅海区域正好。惜玉知道,过了海湾就是一座小镇,那可买到药材。所昨日祁肇出现在湾镇,是想找药。只是了她这个意外,他只能放弃湾镇,而选择这个渤泥的当地小镇。 而且,去的这个地方可并不太平。她没想到他这样跋扈的皇亲,会亲自出来。果然,船队的情况很糟糕吗? 至于为何把她带上,莫不是他怕不在的时候,自跑掉? 倒也顺利,船很快过了海湾,停靠在一座简易的码头,那经人等着接应。 “你在船上等着,我下去。”祁肇道,接着抬手捂在嘴边,轻咳了两声。 他虽然下了船,可是留下的守一不敢怠慢,左右站在惜玉旁边。她真的是动一动都会让对方警觉。 直到半日之后,码头才了动静,一些筐子、箱子往船上抬。 日暮西陲之时,祁肇回来了,起来步伐些疲惫,走上跳板的时候脚下一滑,幸亏身旁的下属出手扶住。 惜玉坐在船边半日,一丝地方也没挪动。 祁肇到后皱了眉,抬手挥退了守,自走过来:“我回来了。” 他希冀着能得到她的一个眼神,可是并没,她低着头像是没听见一样。 “可回去了,现在了药,船队也可出发了。”祁肇兀自说着,声音中着疲惫,可也明显事情终于解决后的轻松,“去面吃些东西罢,我饿了。” 惜玉是不动,眼睛去平静的海湾。夕阳余晖洒满了这片海域,金子一样美丽,很快夜幕降临,这就会漆黑一片。 见她始终不回应,祁肇眯了下眼睛,弯下腰去,一手揽上她的腰,一手穿过她的腿弯,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下一瞬,他就试到了她的挣扎,双臂使力收紧,铁箍一样抱着她不松。可是没吃住力,左膝重重跪到地上,咚的一声响。 “咳咳……”他后牙咬了咬,没松开她,撑着站起来抱她回了舱内。 终于到了桌前,祁肇将惜玉抱上椅子坐好,自坐在了她的旁边:“吃罢。” 他把一双筷子往她手送,手一松,却听啪嗒一声,筷子从惜玉手松开,掉去地上。 “惜玉?”祁肇皱眉,从没人敢这样对他,不知是不是生气,体内总一股污浊之气窜动,让他很不好受。 若是前,他会发火,会毫不犹豫的收拾她。可是失去过一次的他,如今竟不敢那样做了,只能把他不擅长的耐心拿出来。 “那你想吃什?”他问,弯下腰去把掉落的筷子捡了起来。 “我经改吃渤泥这边的菜了。”惜玉冷冰冰开口,吝啬得不再多说一个字。 “好,”祁肇下头,“我你准备。” 说完,他站起来,走出船舱。 惜玉坐着不动,舱内光线变暗,天然开始下黑。 没一会儿,她发觉船似乎变了方向,朝着海湾内进。落在腿上的双手,不禁攥紧。 天黑下来,船在一处地方停靠了一会儿,很快重新往海中走。 饭桌上,是祁肇让人找来的渤泥菜,几样都摆去了惜玉面前。 “这些东西怎吃?”祁肇着烤得黑乎乎的鱼,五颜六色的树叶,皱了眉。 惜玉不理他,兀自用手抓起来吃。经快两日没吃饭,她当然不会真的想绝食饿死。 见她大口用饭,祁肇心中微微一松,顺着也觉得顺服了些:“好吃吗?我尝尝。” 他学着她的样子,抓起黑乎乎的鱼肉送进嘴,下一瞬被鱼腥气顶得犯了恶心,胃肠内一阵翻腾。手抓起一旁的茶水灌了两口,这才把不适感压了下去。 可是旁边的惜玉仍旧吃着,好似这样的吃食很对她的口味。 她咽下口的食物,自然也不觉得多好吃,只是她现在需体力。 这时,一名士兵站在外面,说后面一条船正在跟着他们的船。 祁肇放下筷子站起来,走出两步,似乎是想到什,折回来拉起惜玉:“一起去罢。” 惜玉嘴塞着食物,就被他拉着出了船舱,上了甲板。 果然,船后面跟上了一条船,在黑暗中安静的尾随。对方船上没火光,似乎是来者不善。 “这处海湾一伙海盗。”惜玉开了口。 祁肇皱眉,攥着她的手腕更紧:“你知道?” “大人难道不知道?” “那也无妨。”祁肇声音变冷,对着属下使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快步跑去船舱顶上。很快,一朵金色的讯弹打上了天,在夜幕中炸开。 主船队那边到讯号,便会派船来支援,或者那艘海盗船知道这是官家的船,会望而却步。 可下一刻,顶上的士兵大喊,指着前路说异常。众人去,见着前方也来了一艘船。 一艘尾随的船并不可怕,拼一把也胜算,可眼下是前后夹击,等援军需不少时候。 “所人戒备,上弓箭手。”祁肇道,随后拉着惜玉登到船的顶上。 很快,两艘海盗船靠了上来,仗着对海域的了解,前后逼着官船往浅水去走。意图被官船这边识破,硬是按照原路往回走,毕竟人生地不熟,被牵制住只死路一条。 官船加快速度,竟是将前方海盗船撞开的意思。弓箭手齐齐拉弓,一瞬间,箭如雨下。然而对方也是雄踞多的不善之辈,在躲过箭雨之后,便往官船上扔铁钩,也不靠近,勾上就拖拽着官船,拉走也好,勾翻也罢,总之是肥肉一定吃到嘴。 船身猛烈一晃,继而往一旁倾斜。 惜玉抽着自的手臂,凉凉开口:“我知道一条路,你放了我。” “放你?”祁肇把她拉来身边。 她什都知道,知道这片海湾,也知道海盗,甚至故意借口吃食来拖延。 “大人应当知道哪头重。”惜玉着他。 他现在是朝廷命官,一船救命药她,不用想都知道他会怎选。 船身在晃着,官兵们奋力抵抗着,砍着勾住船体的绳索。而此时,后面的海盗船也赶了上来。 祁肇松了手,死死盯着惜玉。 惜玉当即往后退开,到了船栏旁边,她低头瞧了眼黑色的海水,揉了下自的手腕,遂抬起手来一指:“那边,水域平坦开阔,你的船能过去。” 说完,她纵身一跃,跳进了海。 祁肇身形一晃,指着惜玉方才说的方向:“从那边冲出去!” 得到他的命令,官船加速前,直接撞开前方海盗船,朝着似浅水区的海域。 “胡大人,我件事去做,你带着药回船队。”祁肇走到船栏边,低头去海。 经没惜玉的影子,他这才知道,她隐藏的多好,她会水,所骗得所人为她葬身在洛江底。 下属大惊,双手抱拳:“大人万万不可。” “我一定去。”贺勘淡淡道,眼前一阵晕眩。 不能让她走,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 这边,惜玉努力在海游着,她跟着武元正来过这,知道这边的情况。祁肇的船太扎眼,不想引起海盗的注意都难,这种亡命之徒可不管是不是大渝的官船。 只不过,船队的援军应该很快就到,她便赌祁肇会保那一船药材。 海浪,游起来很是吃力,又是夜,总觉得这片海水不到头。惜玉也就方才吃了儿东西,这厢体力些跟不上,被呛了两口海水。 她稍稍缓下来,回头去官船的方向,依着灯火来,的确是走的她所指的方向。 正当她想继续往岸边游的时候,察觉到海面上动静,借着月光能够见,人在浮水而来,手臂节奏的拍打着水面。 当即,惜玉开始奋力前游,别人不会来追她,只一个人,祁肇。 都到了这一步,他是不想放过她。 终究男女体力差距,两人之间的距离在缩短,惜玉手脚并用,终于先祁肇一步跑上了海岸。她一步不敢停,拖着步子沿着沙滩往前跑,并在黑暗中,极力辨认着路。 离开沙滩,是一片林子,黑夜阴暗潮湿、 惜玉跑着,终于辨出了一条小路,而身后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惜玉,你我回……”祁肇吼了一声,随即又压回了声音,怕这林子野兽。 忽然,惜玉脚下一拌,整个人往前扑倒,摔进草丛中。也就是这一耽搁,她被他追上。 两人相隔只步远,祁肇停了下来,一只手扶着树干,大口的喘息着。 “惜玉别跑了,”他咳了几声,“跟我回去。” 他站直身子,呼吸些急促不稳,下一瞬突然直接倒去地上,接着几声干呕。 惜玉撑着半跪着,从草丛中探出头去,到了趴伏在地上的祁肇。他手捂着肚子,大口的喘着气。 一瞬间,她明白过来,他染上了热病,经开始发作。难怪总觉得他起来疲惫,脸色也不好,原来是这样吗? 她从草丛中站起来,相隔两步,是痛苦的祁肇。 “别走。”他一只手伸出来,徒劳的想抓上她,可是根本够不到,哪怕只是一个指尖的距离。 惜玉往后退了一步,并不想被他碰上。所,老天总算开眼了一回吗? “惜玉,惜玉……”祁肇唤着这个名字,却带出了更多的咳声,身形痛苦的弓着,像一只虾子。 惜玉脸上淡淡,并不回应,冷漠转身。 才走出几步,就听见前方动静,她警觉地停下脚步。下一刻,一个人影走了过来。 对方也发现了她,停在几步外。 “纪少主?”惜玉试探的唤了声。 “阿惜!”对方惊喜的回应。 下一刻,纪景快步过来,双手落上惜玉的双肩,不放心的上下打量。 惜玉也没想到纪景会出现在这儿,之所认出他,是因为他身上香包的气味,正是她送他的那个。 这不是久留之地,她拽下纪景的袖子:“咱们先离开。” 纪景却到了趴在地上的男人,眼中情绪复杂,尽管对方现在无法动弹,可是身上散发出的冷冽之气,隔着一段都能感受到。 “别碰她……”祁肇瞪着双眼,那双落在惜玉肩上的手,让他胸中冒火,恨不得上去拿把刀剁了。 可他无能为力,热病的摧残下,他经没办法动弹。 纪景同样冷了脸色,抬步往祁肇走去。 惜玉赶紧拉住他,摇摇头:“走罢。” 她不想纪景过去对上祁肇,祁肇毕竟是大渝的五品官员、皇亲,纪家没必去沾惹。况且祁肇现在病重,指不定老天就收了他。 “好,去我船上。”纪景应下,松开了攥起的拳头。 两人相视,对彼此了下头。 祁肇紧皱着眉,手无力的抠着地上,指甲满是泥沙,眼睁睁着惜玉跟那男人相携转身。他苍白的嘴角蠕动着,挤出几个音调。 “惜玉,别丢下我……”